他甚至还撩起袖子,露出更白的一截皮肤,但是上面依旧是伤痕累累。

这些便是他十五年征战的痕迹,但是皇帝不置一词,目光依然冷峻。

“你想给朕看的,就是这些吗?”皇帝语气轻蔑。

卢盛抿着双唇,唇线绷得又紧又直,细密的汗珠开始在他的额头铺开。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他还不够格,不够格提这个要求。

但是他必须说。

他抬起头来,直视十二冕旒,道:“陛下,臣虽然无甚功绩,但是这十五年征战,无一年作伪。年年臣都抱着马革裹屍之志……”

他说得慷慨激昂,但是朝徽帝却兴致缺缺。

“所以呢?”皇帝皱眉,“说你要说的。”

卢盛又道:“这十五年中,七年在西,八年在北。但观今年慎狄作恶,实乃前所未有。按我朝往年兵马调度,今年恐怕已经抵御不住……”

便是这四个字,“抵御不住”便可以触怒皇帝。

皇帝猛地拍案,“你既然在长岑八年,怎会不知镇北侯之强?”

卢盛怔愣片刻,喉咙里面咕噜咕噜想要说什么,但是皇帝已经不再给他机会了。

只不过皇帝刚刚才处理一个户部大官,如今这个所谓“忠良”,他要是再这么让人把卢盛拖下去,他这面子上面也挂不住。

他稳了稳心神,目光转到队列上面的卫云舟上面,他心下忽而就有了主意。

“靖宁参政也已经很久了,不妨说说,如何处理?”他晃了晃头,冕旒上面的珠子碰撞出清脆的响声来。

卫云舟丝毫不觉诧异。

这皇帝当的也就是如此。一切都交予别人来做,好的是他安置有方,是他的功劳;这坏的嘛,那自然就是下人不对了。

“卢将军十五从军,一片赤诚,”她答得不卑不亢,但的确在为卢盛开脱,“边塞苦寒,消息闭塞,十年八年,才堪堪回京。卢将军在北不知西,也便可以谅解。”

开脱的同时,还暗夸了皇帝圣明,统筹两方战事。

皇帝这才满意颔首,大手一挥,道:“既然公主这么说,朕也便依了——这对西用兵,是我大梁之大事。”

众人中,无一人敢说话。

这一对父女,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另一个则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主,朝野上下,都相当害怕。

“朕知道,你们之中定然还有人觉得心中不满,觉得不应用兵,”皇帝沉声,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可是诸位要知道,这楚建璋篡位,来路不正,弑君夺权,杀的还是朕的女婿哥哥,於情於理,朕都应该出兵救雍民於水火之中。”

听着这冠冕堂皇的话,卫云舟脸上倏尔出现一道若有若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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