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颂词听来有些假,倒不是他不用心,实在是晁坤没什么好的风评,天下人皆知晁坤晁御史惯会狐媚惑主,并且心怀歹意,皇帝的身子就和他家脱不了干系。就算他在凉州守了两年,其中因由大家也清楚得很,只是迫於上层掌权者威压,没人敢说出来罢了。
他这一跪算是开端,晁赵一党的全都跟着跪了下去,一片荐举御史大夫的声浪。
暮渊总算是笑了一下。
晁坤瞧见了他这一笑,刚才还平静的面容出现一丝裂痕。反正绝不是高兴的意思,倒像是掉了面具,露出一点阴鸷之色。
“众爱卿所言甚是,”暮渊一句话七个字活活咳嗽了八声,柔柔弱弱道:“只是,御史大夫乃朝中要职,撑梁柱......柱国,日理万机,怕是没有那个精力教导太子。朕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真不知还能有谁,可为朕,担......担这等重任。”
尚书左仆射杜升立刻上前一步,道:“陛下所言甚是。臣愿荐举朝中一人,此人乃当代大儒,学识渊博,弟子众多,可以担此大任。且此人秉性端肃刚直,襟怀坦白,德高望重,素有贤名,可当此位。”
这指向性简直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众人悄悄看看晁坤后面持笏而立的官员,又悄悄看看皇帝是什么表情。人人都听出来杜升说的是谁,唯独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一无所觉般饶有兴趣地问:“哦?杜爱卿所举何人?若此人当真如卿所言般冰壶秋月,朕倒是愿意立即加封。”
杜升笑道:“右相李直,李文台。”
李直就站在不远处,端正地持着笏板,谁看了都会赞一句芒寒色正,冰壶玉尺。他能有今日的声名并非只靠姿态,为官多年辅佐两代帝王,清正廉直人人敬仰,以从不进昧心谏言而闻名。这位曾和左相水松臣齐名为翰墨双杰的右相李大人此刻立在那里,就是风骨无限。
“好!”皇帝“恍然大悟”,就跟从来不知道有这人似的欣喜道:“爱卿所言甚妙!众爱卿有意见吗?”
这话问的,谁敢有意见啊。更诡异的是晁坤居然没说话,就更没人敢出头了。皇帝似是也甚为惊讶,看了晁坤一眼,然后转头又问右相:“文台意下如何?”
李直躬身一拜,郑重道:“臣必殚精竭虑,不负陛下所托。”
暮渊火速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好,今日便到这儿吧,朕有些乏了,散朝——咳咳咳咳咳咳——”
见了这副架势谁还好多说话啊,只好劝说陛下多多保重龙体,皇帝温顺地答应了一声,又是一阵咳嗽,伸手掩了掩倦色,娇娇弱弱地扶着王公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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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地。
水雨月在无边的水底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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