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着没出声,但晁坤明显听出来发生了什么,因为他又笑了一声。
暮渊有些恼怒,不知道为什么总在这人面前丢脸。
“你笑什么?”
晁坤收了笑,严肃道:“陛下快些出去,后面那门不知道还能抵挡多久。”
密道通往鹿台。
暮渊在这里部署了一支精锐部队,由南衙最后两位大将军率领。只要越过鹿台,就可以和他们会合。
他往上爬,晁坤跟在后面。二人登了顶,暮渊继续向前:“南衙恨你已久,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你若是还跟着,待会必被认作叛贼。”
“你现在走,我们一笔勾销。”
他和晁坤纠缠半生,若是一定要论个对错,输赢,其实早就分不清了。索性他刚刚也算站在自己一边,不论他和晁节之间有什么事,暮渊都不想再追究了。看这情形,今日自己多半能捡回一条命,这倒是他和暮尧没有想到的。
他原以为自己要用命给暮广开路呢。
不过就算能逃脱也是苟延残喘,他这身体,撑不了几天了。
“你倒是走啊。”
他有点烦,嘴上便也没有什么好语气,驱赶晁坤离开。
暮渊自顾自说着,却一直没有回音。
他心里奇怪,便回过头。
隧道修的又窄又长,他又不想看晁坤那张比鬼还惨的脸,所以一直没有回头。
也就没看见那人早已鲜血满襟。
在大奸臣的背上笔直地插着一根箭,穿透了他整个胸腔。晁坤靠着一根柱子,披头跣足,衣衫散乱,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不似活人,倒像厉鬼。
见暮渊望过来,他好像没了力气,顺着朱红色的柱子缓缓滑了下去。
暮渊觉得那一刻的自己平静极了。
他很冷静地问:“你怎么了?”
晁坤声音微弱:“陛下糊涂,竟连这都看不出来。”
他喘了口气,笑道:“你最恨的人,马上就要死了。”
暮渊一愣。
半晌,他走过去,道:“别在这死,起来。”
他想拖他起来,声音却沙哑得厉害。
他哪里拖得动晁坤,拽了两下,自己倒先咳出一口血来。
晁坤没有动,自顾自道:“相传牧野之战,纣王战败,回朝歌登鹿台,蒙衣其珠玉,自燔於火而死。”
暮渊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个。
这么多年,晁坤说话,他就一直没有听懂过。
他原先一直以为晁坤有病。
后来觉得自己也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