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尔过去把两件救生衣叠放到一起,回头也看夕阳也看人,却有点恍惚。光影与色彩在此交汇,流畅迷人,如同水边的古典主义雕塑。
怪不得说,人体是上帝最杰出的造物。
在高度城市化的社会待久了,总是会被纷纷扰扰的事情占据注意力。爆炸的资讯、人情世故、工作赚钱、买车买房、计划将来……
却总不会想起,大自然和它的生物,都只随心地活在当下的一分一秒,从来无需费心控制明天的潮汐。
如果看到美丽的东西,去触碰就好了,触碰完就消逝也是自然定律。何苦要费心保存呢?
摩尔信步走到霍绯箴身后,跪坐下来,抬手,以掌根也以指尖,辗转描绘她后颈到肩胛骨的线条。霍绯箴似乎毫不惊讶,缓缓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呼出来,还是那样看着夕阳。
片刻,摩尔倾身向前抱住她,以身体贴近她背后:
“我不想成为你的恋人。”
霍绯箴定定心神,拨了拨海水,抹湿她的手臂,淡淡地说:
“嗯,我知道,我们不合适。你要恒长,我要未知的变化。”
“但我很喜欢此刻的夕阳,美丽且短暂。什么都不必想,就在黑夜吞没之前纯粹地享受它。”
“我也这么觉得。”
仿佛此刻真的是身处荒岛,天地间只剩下这最接近原始的两人。保持着姿态,如同雕塑一般。
天空红得越深,今日的探岛时间余下的就越少。
更何况陆哥还叮嘱要在天黑前回去。
没有永恒,夕阳也是短暂的。
该回去了。
跪坐的时间有点长,摩尔站起来时趔趄了一下,但很快就被扶住了。把在她腰间的手是热的,灼灼地贴在皮肤上。
“你腿都软了啊?”霍绯箴还不老实,故意动动手别有所指。
“是腿麻!”摩尔白她一眼。
一切回复常态,穿好衣服收拾好东西把船拖出海。天际的光线已经明显变暗了,把海面染成一片昏黄的深橘色。
船下水时,摩尔回头瞥了一眼沙滩边上黑黝黝的岩壁,突然觉得像耸立在海里的山神巨人,又像是怪物的巢穴,仿佛有什么将要从里头变出来似的。
多想了一些有的没的,心里就生出了畏惧。
“走啦走啦,再不走天黑了。”霍绯箴的话又把她的注意力拉回眼前。
那人站在水里扶着船尾,浓重的眉毛深刻的双眼,倒是叫人联想到那些神怪传说里,敢於与神魔对抗的古代住民。
顿时又叫人安心了些。
这些充满幻想性的意像,就这样一股脑地在摩尔心中冒出来,奇特荒诞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