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万籁俱寂,锁链、棺材、甚至是后面的三扇门全部陷入沉静中,被死死封锁的棺材板从里面轻轻一推竟直愣愣砸在地面上扬起灰尘,棺材内躺着一个闭着眼睛的女人,红裙,齐腰的长发,近乎死亡的沉睡并没有影响她的娇妍艳丽,她的左眼下有颗泪痣与盛萤对称,但颜色更深也更凄迷,像是渗入苍白古玉中的一点瑕疵,蛊惑所有望向她的目光。
“孟扶荞,你饿了吗?”盛萤又问了一遍,她静静看着面前的女人,欲望的根系像是要从心底里缠绕而上,随即又归於寂静。这种情况发生过无数次,但每一次盛萤都难以捕捉到痕迹,她的心底永远是一片空无,寸草不生的空无,孟扶荞这样的欲望集成体也难以激起分毫。
棺材里的女人终於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的瞳孔一瞬间猩红如血,半晌之后才终於泛出正常的琥珀色,沉睡时被压制的暴虐气息猛然扑面而来,她躺在棺材里望着盛萤笑了笑,笑容充斥着孩童般的天真和近乎傲慢的残忍,“你再晚半天我就要去吃人了。”
“你又饿不死,单纯的食欲就那么难以遏制?”盛萤又咳嗽了两声,阳光照不进的地底满载着昏暗腐朽,加上刚下过雪的阴寒,按道理说她该多穿几件衣服,但盛萤却像是有一种自虐倾向,直到现在也不过是单衣加了件外套。
孟扶荞还是那双笑盈盈的眼睛:“你忍得住咳嗽吗?食欲对我而言就是顶到喉咙口的那声咳嗽……无穷无尽的欲望是我被制造出来时拥有的底色,你现在让我克制,会不会太晚了点。”
盛萤沉默片刻,心底里那片荒芜就像不断增值的病毒,疯狂卷席,直到将她所思所想的一切吞噬殆尽。
她忽然之间有些羡慕孟扶荞,甚至不自觉轻声说了句:“我刚刚告诉小玉我想吃泡芙,她看起来很高兴,但其实有或没有我无所谓。”
“是吗?”孟扶荞仿佛天生是一双笑眼,即便脸上没什么表情眼角也是微微弯着的,她最终也没说出什么,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我饿了。”
旺盛的食欲已经快将孟扶荞吞没,她能感觉到头顶那些规律的心跳,闻到血与生人的气息,她嗜杀的本性在层层锁链后挣扎反抗,理智几乎溃散,想要摧毁一切的欲望无限膨胀,“我好饿”三个字就像程序出现bug时的延冲弹窗,疯狂出现难以点销,转瞬淹没孟扶荞的整个视野,直到她久违地尝到了血腥味。
盛萤卷起一边的袖子将手腕伸到了孟扶荞的嘴边,血顺着齿印流入后者口中,孟扶荞下意识想索取更多,鲜血中带着的生气只是干涸大地上一点毛毛细雨,然而随着咬痕的深入,孟扶荞却忽然止住了索取的动作。
她轻轻啃咬着伤口,眼中的欲求慢慢止息,“只是血还不够,我应该吃了你。”
盛萤的脸色越发苍白,到最后全身脱力几乎站都站不住,孟扶荞挽上她的腰,长发因而垂散落在盛萤的肩颈上,黑白交织中欲望层层叠叠结成了网,孟扶荞知道自己还没有饱,她处在饥饿状态有点过久,几乎忘了饱餐一顿是什么感觉,那种病毒似得弹窗又变成“吃了她”“吃了她”……甚至颜色更加鲜艳,流淌着糖浆般的血,紧接着捆绑在棺材上的锁链骤然袭向孟扶荞,如蟒蛇缠身,将她束缚得严严实实。
“我送你回房间吧,”孟扶荞对身上这些限制行动的外来物丝毫不在意,“契约所限,我不能吃了你,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