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沣揣着手,他仍然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眼球上像是罩了一层雾,瞳孔有些灰蒙蒙的,另外一点特殊就是他手指上缠绕好几层红线,红线细长窍薄,乍看就觉得眼熟。
这些红线汇聚成一张巨大的网络,将地上散落的门板全数拢起,鎏金状的纹路再度焕发出生机,被盛萤折断的部分同样在她指尖散发着微弱光芒,仿佛刚刚的枯朽只是错觉。
被血沙捆缚的牌位终於察觉到这是一个陷阱,它们冲撞得更加厉害,只是盛萤这个判官远比想象中更难对付,她单薄的身体几乎被狂风吹折,血从眼下漫延到脖子,苍白如一张薄纸,盛萤握着判官笔,目光散漫却也锋利,血砂将之环绕,那股韧性几近不死不休。
冲撞不见成效,鎏金光芒已经随后笼罩而下,此符能将邪祟限制在房屋之外,对它进行一定程度的翻转,封於外就能变成封於内。院子中的祟平时过於分散,很难做到汇聚一处,唯独长时间脱离牌位之后,再重新开放的一瞬间,本能会让它们无法思考。
牌位是它们的归宿,也是封禁它们的牢笼。
符咒压上去后果然遭到了前世所未有的反抗,鎏金中混入了灰黑色,邪祟并不愚蠢,它们跟谢承沣兴许已经斗智斗勇几十年,挣脱不开判官的控制转瞬就想以侵蚀的方法先破坏符文。
谢承沣这些年始终在邪祟的掌控中,他那点本事脱不开对方的教导,如此知己知彼,甚至是学而未成的徒弟反抗师父,很容易陷入被动。符咒即将被破坏,谢承沣不过勉力支撑,他面如金纸又不肯中途放弃,事情已经稀里糊涂发展到了这一步,无可转圜,这时泄劲以后再也没有合适的机会,而谢承沣作为一把会反抗的刀,割伤了主人就肯定会被回炉重铸。
这一天他已经等得太久,也不会再有下一个盛萤可以利用,所以他绝不能在这时妥协。
谢承沣越拉胯,盛萤承担得压力就越重,眼看着符咒即将溃散,孟扶荞忽然上前一步,她不需要那一层层的红线,也不需要额外花里胡哨的动作,只是单手凭空一拧,符咒就受到了不可抗力团簇在一起,邪祟被瞬间镇压,甚至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一刹那。
随着鎏金符咒烙印在所有牌位上,短时间内尘埃落定,孟扶荞有些危险地眯了下眼睛,她一把将谢承沣拍在墙上,已经坍塌大半的房间经不起血屍盛怒,差点连剩下的部分都没保住。
迎面扑来一阵烟尘,盛萤闷闷地咳嗽两下,她故作正经,顶着一脸无辜看向孟扶荞:“怎么了?”
孟扶荞生气时很怪,整个人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区别,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将谢承沣这个罪魁祸首拍到墙上后,她甚至还有心思掸了掸手。
兴许造物主构思血屍这个物种时就以“杀伤力”为底色,导致孟扶荞的美都有侵略性,这种时候侵略性更甚,光是默不作声静静站着,都感觉她在跟世界上所有的东西过不去。
孟扶荞看着盛萤,她虎牙从唇边漏出来,有点危险而缱绻的意味,“解释。”
盛萤皱眉,像是细细想了一遍,随后摇头:“解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