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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怕有人来,又怕没人来。有人来,这一路至少不会冷清孤单,没人来就会少一个因自己而伤心的判官。

但这一瞬间伏印很庆幸来了人,来得这个人还是盛萤,她这样的判官是精密运行的仪器,平静寡淡,麻烦她不会让人心生愧疚。

血砂刺入伏印眉心,他仰面折脊,捆绑手脚的怨气都绷到了极致,疼痛深入魂魄中几乎将他撕裂开,而盛萤的情况看起来也不比他好,自血砂上传来的寒气顺着皮肤一点点渗入血肉中,原本盛萤微张口呼吸时还会带着白汽,渐渐连这点白汽都快不见了,她很明显在失温,细微的冰晶缀在睫毛上微颤,很快就因为负荷不了而抖落碎屑,像是下了一场极小的雪。

随着时间推移,自伏印身上洗出一道灰黑色的残影,单薄平面,没有五官,周遭肆虐的怨气伸出“双手”,将伏印身上这道残影拢入……盛萤睁开眼睛,青绿色的桑树叶从她面前飘落,总算不再枯荣转化,可除此之外毫无变化,怨念仍然铺天盖地,相比之前甚至更为狂乱,将它们亲手建立起来的桃花源连带地皮都犁了一遍。

“还缺什么?”孟扶荞在盛萤背后轻声道,血屍的语气很冷肃,她还是拽着衣袖不松开,另一只手却伸出两根手指呈剪刀状将血砂剪断,盛萤的呼吸猛然急促了一瞬,倦色取代病态的苍白浮现在判官脸上,盛萤也轻轻回应道:“缺一个泄愤的对象。”

话音未落,孟扶荞就忽地出现在谢忱沣身后,提起他的领子随手往怨气深重处一丢,晃眼她又回到盛萤旁边,重新拽着那一点衣袖,“现在不缺了。”

所有血砂刹那间抽离,簇拥着盛萤形成螺旋状的环,随即肉眼望不清的怨气之中传出惨叫……伏印半跪在盛萤面前,他的执念已经被判官全数剥下,魂魄虚弱不堪,厉鬼的惨叫对他也有实质性伤害,盛萤见他边缘虚化,几乎与周围环境融合。

伏印身上的因果线已经在刚刚的执念剥离中被尽数染红,说实话杂乱但不深刻,戏班子这些人从谢忱沣开始到董鸢结束,对伏印而言有如路人。

他很早就为自己整理过因缘线,该剪断的都剪断,后来因为纵容厉鬼复仇,因果重新生长,仍是脆弱一层。如此薄的因果线是不能将魂魄绑在世间的,也就是说判官将他超度之后伏印与万事万物都无交集,自然也无来生。

判官善良也心狠,由此可见一斑。

“没用的。”盛萤将眼尾压低,有些近风霜的薄情,“判官作为普通人,总是会看到甚至参与更多的生离与死别,到自己时心上已经千疮百孔,所以很多都跟你一样将因果线剪断,更狠的甚至连魂魄都撕碎到不可拚合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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