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枯槁泛黄,布满油脂的人皮。
随着蜘蛛进食完毕,那股檀香与花草味忽然陡增,竟然压下了灯油的腥臭,随后灯芯跳跃,阴影也移动地更快,像是要去往西北角。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姜羽还没反应过来便听盛萤问:“西北角有什么?”
“不管西北角有什么,我的建议都是先离开这里。”应殊然抓着姜羽的手腕,同情归同情,血屍的占有欲不容任何人挑衅,她不仅要抓着判官手腕子,还要就着姿势往身后拉一把,姜羽也不清楚自己何故招此无妄之灾,想要保持平衡就不得不以左脚为轴兜一个圈,生生将自己兜到了应殊然身后。
应殊然让两位判官保持适当距离的同时,又道:“谁知道这些蜘蛛吃不吃活人。”
姜羽:“……”她下巴磕在了应殊然肩膀上,应殊然没有嶙峋的瘦骨,撞上去也不是很疼,况且血屍体贴的过分,还提前卸了力,与其说是相撞,更接近抆过,姜羽最多只是唇面有些痒。
她轻轻拍了拍应殊然的背,血屍身上有股很淡的铁腥气,脖颈伤口红殷殷的,颜色消退又加深,这段时间里一直周而复始,应殊然心绪沸腾,黄金的心在火堆上炙烤,烫得几乎透胸而出,她的体温在升高,注意力难以集中,而这一切都抵不过“饿”的念头。
应殊然已经困在地宫整整一天有余,被祭坛扼制,被利刃分屍,被串在木桩上充当战利品,再后来又跟孟扶荞交过手,双方达成合作关系之前,孟扶荞将她的头都拧了下来。
这两位打架的过程中,身后还奔涌着怨念,脚步只要稍慢一点就有可能被吞噬……这种程度的消耗下,应殊然能撑到现在才饿,已经是极致的保护欲在作祟。
“姜羽,我好饿啊。”应殊然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叹息,一瞬间,盛萤像是在冰水中沉浮,凉意刺骨,她下意识退开了两步,直到被孟扶荞轻轻搭住了肩膀。
应殊然这句话里的欲念太重了,重到浓墨入水,一池尽染。
饥饿只能算引子,引子后面才是庞然巨物,也是应殊然痛苦的源泉,她像是要将自己撕裂,捂着胸口缩成一团,周身温度高的惊人,趴在孟扶荞掌心的小蜘蛛已经被煞气碾成了灰烬,香气扑面而来。
孟扶荞微微蹙眉,这种香气深藏在她记忆中,总感觉有段时间常常闻到。
“我好饿啊。”应殊然又是一声喟叹,姜羽站在她的面前缓缓闭上了眼睛,距离如此近,判官眉眼却像是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水汽充盈的雾色中,让盛萤想起了初见她时的感觉。
姜羽其实有点不知愁的性子,眼神中的烦忧是后天形成,应殊然消失的这两天里,她身上的阴影便淡化了,该哭哭该笑笑,略有些天真,基本不会掩藏自己,然而这时姜羽连眼泪都是浅浅一层蒙在瞳孔上,她蹲下来,虚虚地抱住应殊然:“你的判官在呢,马上就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