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萤开口就是摆烂,“我对你们制造的东西完全不了解,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出手吧。”
孟扶荞竟然从盛萤的口气中听到了一丝撒娇的意味,当然这种意味很淡,淡到血屍这种捕捉细节的高手都差点没听出来。
“听不出来倒还好,”孟扶荞心想,“以为是木头冰雕,结果还有丝人情味,烦的很。”
木头冰雕至少一视同仁,区别对待就显得孟扶荞更像是自作多情。在此之前血屍只懂欲望,对更为细腻的感情保持距离,这是她碰不起的东西,也没有必要碰,又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儿,大街上随便捞一个人只要年纪不是太太太小,十之八九有或有过一段感情,暗恋也算。
可惜十巫当年铸造血屍,打造了一颗黄金心脏,会模拟外形会持续跳动……都说铭心刻骨,血屍对判官可是真正物理意义上的铭心,只要有那么一个契机,占有欲就会自然而然演化为更为醇厚的亲情、友情、爱情,还有敬畏和仰慕,但不管哪一样,都是枷锁刑具,一旦套上,以血屍的个性很可能永生永世不得摆脱。
孟扶荞越想越觉得心口疼,被蚕食的部分以此处最严重,严重到孟扶荞觉得自己心口都空了。
她脸色一冷,默然无言地翻了个身。
盛萤:“……”
血屍本来就受伤严重,别说翻身,随便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能撕裂伤口,孟扶荞来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在乎,翻身的时候连吭都没有吭一声。
孟扶荞的伤大部分都在背、肩和大腿上,其中背部面积大,伤口更为深且狭,布料被血侵染,皮肉不外翻因此谈不上狰狞,只是上下两道几乎横贯了孟扶荞的背部,周围的灰色漫延又回收,像是在打一场小规模的战役。
血屍与“柔弱”二字从来毫不沾边,判官完全可以没有心理压力坑血屍上刀山下火海,太强大的物种没必要珍惜和心疼,盛萤到现在对应殊然都是这种感觉,唯独……盛萤低头,感觉心跳好像又急了些。
唯独这一刻刀山火海在前,她会把孟扶荞先拦下来。
盛萤将之归咎为血屍受了伤,两年同事,多少有些於心不忍。
她垂目,向着谢鸢所在的位置多走了两步,谢鸢比盛萤要稍微矮一点,凝成的这副简陋形态也保持了身高水平,盛萤一走近,她就需要微微仰头,雾气聚拢出来的人形就像仙境中钩织的烟雾,微风扯出了白丝,从末端开始消散,盛萤想碰一碰都不可能。
“……”盛萤的心情比在地宫时还要复杂,她对谢鸢的了解并没有小玉多,至少当年谢鸢离开的时候,盛萤只当是一次平平无奇的远行。自己上学之后,谢鸢逐渐开始一年有十到十一个月都在外面,只有腊月过年才回来一次,所以她一觉醒来,谢鸢不在家中,便以为这次也跟往常一样,总会有再见的时候。
但谢鸢跟小玉道过永别,所以小玉是知道她这一去就不回家的,直到几年后盛萤也才慢慢反应过来,於是年夜饭不再准备四双碗筷,也不必多等几个小时,饭菜都得吃重新热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