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琼花的声音越来越含糊,话语中也开始带上哈欠,傅平安听着这含糊的声音,也渐渐睡着了。
这令次日早上,傅平安被琴荷叫醒时,洛琼花因为头发被拉扯,也当机立断地醒了过来。
她像是只鹰似的瞪着眼睛直起身,傅平安道:“醒醒吧,今日要去宗庙占卜,你也要去。”
洛琼花含混点头,拉着头发,琴荷也发现了,顿时紧张道:“这是怎么回事。”
洛琼花心虚得连哈欠都只打了一半:“解不开了,是不是……是不是得剪了?”
那当然不能那么随便,理论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都是不能随意破坏的,但是琴荷也努力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天色越来越亮,还是解不开,她就只好拿了剪子过来。
剪得时候她手都在抖,傅平安只好温声道:“不是很严重,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虽说诗里的结发说的是束发,但只看文字,这不是更像是结发么?”
琴荷眼中流露出惊讶来,便嘱咐边上的人拿了个锦盒,将头发装进了锦盒里,道:“那奴婢便将这盒子收起来,愿陛下与娘娘永结同心。”
傅平安点头,又感觉到边上目光炙热,变扭过头去问:“怎么了?”
洛琼花摇了摇头没说话,但耳廓微红。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前人有写过这样的诗么?
还是,这是陛下为了叫她不要为此事不安,临时编出来的呢?!
第一百零六章
已是九月。
空气中还留有夏日的暑气,但晨起的空气已经沁凉,洛琼花却是在将要上祭坛时才感觉到的。
因为先前她连大口呼吸都不敢,几乎可以说是屏住了呼吸,直到这时,因为心率过快深吸了一口气。
这次前来占卜,她又体会了一次大婚时的震撼,原本已经快要忘记了的那种紧张在看见整齐划一的朝臣和高大宽阔的城墙时再次袭上心头,但是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傅平安全程在她身边,除紧张之外,她也起了一些观察的心思,於是目光不自觉在周边大臣的脸上逡巡。
她坐在高高的仪驾之上,头顶是用鸟雀羽毛编成的华盖,沉重而巨大的华盖立於她的头上,落下一片足以完全遮盖住她和傅平安的影子,於是她们处在高处与阴影中,而台下众人的面孔一览无遗。
那位是她生辰时还抱着她玩过的阿姨,那位是小时候故意用糕点逗她的叔叔——她认识的很多人在此时展现出了另外一种面貌,是一种如雕塑般统一而毫无生气的面貌,他们面无表情地行礼,然后站起。
洛琼花心中的不自在悄然退去,因为她发现在眼前的场景中,她也很难认为那些人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人,就好像从高处看那些微小的蚂蚁,小时候她会猜测蚂蚁是否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渐渐地,她也不会在想这些了。
她的心中莫名升起一种复杂的心情,忍不住瞟了身边的傅平安一眼。
傅平安同样面无表情,但或许是因为距离够近,洛琼花能看到对方冷峻的目光,於是比起下面的大臣,对方看起来就更像是一个真实的人。
她忍不住想,幸好她身边还有傅平安,如果只有她自己,她会有点害怕眼前的场景。
因此她屏息凝神,生怕走错了一步路,搞砸了这看上去庄严而肃穆的集会,直到太史令司方瑄示意她们前往祭坛获取占卜结果,才一同走到了祭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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