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官员,多得是大族出身、素有才名的,陛下却跳过他们,用了一个内官。

没法不酸。

若是在魏京,少不得集结众臣弹劾上书,可因在潜梁山,又刚经过了疫病的阴影,陛下得天保佑的神迹,没人敢冒头说话。

“陛下喜欢用常庸,无非是觉得他们听话、好用,跟条狗似的,给跟骨头就摇尾乞怜,可这治世驭民,到底还是只有我们能做。”

这话说得太刻薄,就算认同的人,也不禁露出点尴尬的神色。

便有人圆场:“管他呢,如今否极泰来,正该喝酒,山中秋景正盛,诸位大人可有诗兴啊?”

朱巍喝了点酒,瞥见孙绿枝仍低头喝酒,不为所动,好像没听到他的话,心里莫名升起邪火来,举着酒杯站起来,走到孙绿枝跟前,开口道:“孙常侍,听闻你也是博学广知,不知道对行宫取名之事,有何见解啊?”

阿枝本来想无视,眼下只好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平静道:“朱尚署一定是听茬了,在下只是念过几本书,识得一些字,博文广知的说法,和在下真是扯不上关系。”

周围的人停下动作,看热闹似的投来目光。

他们自然也是看不顺眼孙绿枝已久,如今自己虽然不敢出头,见有人敢出头嘲讽,也乐得袖手旁观。

朱巍斜嘴笑着:“

孙常侍谦虚了,对了,此等美景,正该赋诗留念呀,还未见过孙常侍的墨宝呢,快,也给我们开开眼界。”

阿枝不说话。

她识字都只是小时候田昐稍教过一点,字更是成年之后才练的,写得不好。

不过眼前的刁难她都已经习惯了,听着便是了。

实在听不下去,大不了躲着。

正当她准备开口称身体不适离开时,边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景色虽美,却有人口吐恶言,臭不可闻,便不美了,哪还能作诗。”

目光聚焦而去,是薄孟商。

薄孟商本来是想坐到阿枝身边,可是阿枝却不愿意,说座次有顺序,是下令安排好了的,不可以乱了规矩。

薄孟商只好坐到给自己安排的位置上去,听到朱巍句句嘲讽指桑骂槐,早已气急,眼看着对方还不知足,都走到阿枝身前去,终於还是忍不住站出来说话了。

薄孟商官职高,出身名门,朱巍被骂也不敢回嘴,僵在原地,沉默蔓延了一会儿,有人出声:“朱尚署为人直爽,没其他的意思,薄使君却口出恶言,这臭不可闻的人,未必是朱尚署吧?”

语调讽刺轻佻。

薄孟商望过去,看见王会钰。

王会钰出身王家,小时候同薄孟商一起长大,他自然是不用怕薄孟商,因为若论官职,虽他低一些,如今只任左长史,但是是京官,若论出身,薄家已经没落,王家却如日中天。

王会钰意味深长地望着薄孟商,道:“薄使君恐怕是蛮荒之地呆久了,什么是好东西都不知道了,眼光下降得厉害,还是说,山珍海味吃久了,也想吃点清粥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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