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个人是陛下的时候,尴尬又上升了一个台阶,大概是因为陛下是当事人之一吧。
这般想着,陈宴还是故作若无其事道:“是卑职鲁莽,差点坏了陛下的大事,又令祝司长不得不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卑职,望陛下责罚。”
沉默蔓延了一会儿。
突然有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脸,陈宴愕然望着眼前陛下苍白清冷的面孔,对方蹲在她跟前问:“你去救朕,是想戴罪立功么?”
其实当时并没有那么想过,但是此时觉得若说什么“全是出於对陛下的一片忠心”,未免有些肉麻,於是犹豫了一下,干脆点了点头。
点完头之后,突然想起宋霖说她——
“你可真是个别扭的人啊。”
因为担心实话不被相信,於是干脆说了假话,仔细想来,确实挺别扭的。
话虽如此,既然不是实话,还是有些心虚,於是垂下眼去,便听见陛下说:“祝澄说你当时将生死置之度外,若是想戴罪立功,也没必要这样。”
陈宴便只好说:“其实当时确实没想什么戴罪立功,只是担心陛下出事,完全是……出於对陛下的忠心吧。”
这么说完,颇有些不好意思,却听见陛下嗤嗤笑起来,陈宴惊讶抬头,看见陛下笑看着她,道:“陈宴,不生朕的气么?”
陈宴愕然,半晌没有说话。
她完全没想到陛下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当然,若是十年前——或者是七八年前的陛下,或许是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吧,但不知何时起,陛下早已不是十年前的陛下了。
直到此时此刻。
陈宴咽了口口水,摇了摇头,因为过於惊愕,表情都稍显呆滞,陛下脸上便
带出更明显的笑意来:“咱们来谈谈心吧,陈宴,你是不是觉得朕变了。”
陈宴冲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傅平安干脆盘腿坐到地毯上,也叫陈宴坐下,道:“朕也发现了,从前朕能用的人就这么几个,完全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是什么样的性格,但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全忘了,说起来,你便是个有点别扭的性子,有些话你要是觉得说了没用,便不会说了,或者干脆开始便说一些觉得别人会信的假话,对吧,你就是这样的。”
陈宴脸上微烫:“陛下果真很了解卑职。”
傅平安道:“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是因为你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了,你为何就觉得,你要是说真话,别人不会相信呢?”
陈宴若有所思:“确实。”
“这也是一种傲慢吧,觉得自己能提前判断出别人的想法,怪不得书上说,所有的斗争最终都是和人性相关,人总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屈服於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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