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又将所有行宫宫人聚集在此地,静屛很快指认出那位宫人,却只是个做杂事的下等仆役,哭着说有个极漂亮的宫人给了他赏钱,让她带这句话:“她那么漂亮,奴才只当她就是宫里来的仙女,懒得做这个活计了而已,根本没往别处想。”
琴荷听了这话,觉得这人可能就是柯月弥,但是柯月弥正在来信之中,状态实在不适合出现在人前,便先没有指认。
至於是怎么进去的,更是比想象中要简单得多。
看管浴池的守卫见她穿着宫人服饰,又漂亮娇弱,手上拿着的也是沐浴用品,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就是先来打扫浴池的宫女:“卑职们检查了她拿的东西,也搜了身,没检查出什么不妥来,便叫她进去了,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实在没往那方面想,而且能进行宫的人,不都是过了少府的挑选的么……”
说来说去,就是觉得“漂亮”“娇弱”“楚楚可怜”,不像是能做什么厉害事情的人。
而问完所有宫人侍卫,最大的问题就变成了——
她是怎么进入行宫的?
虽然行宫刚刚建成,管理上还未非常完善,但也不至於到了随便一个陌生人就能进来变成宫人的程度吧?
这事眼下就查不出来了,只能等到明天再查,若是查起来,肯定要查到少府令,那是九卿之一,事情就闹大了。
但傅平安就是打算把事情闹大了。
她叫琴荷先退下了,转头瞥见洛琼花蹙眉垂眸,略带忧愁,便问:“怎么了。”
洛琼花道:“想着静屛的事……如今想来,很多事确实是臣妾想得太简单,当初宫规严苛导致宫人自杀,便觉得要放松宫规,结果不知不觉,宫人又疏忽大意起来,往日臣妾总想着
只是小事不用追究,结果不知不觉,小事便酿成大事了,若是今天……”
她抿嘴沉默,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却听傅平安道:“你这么一说,我又未尝没有错,不论有没有被引导,心血来潮便要来行宫的,也是我自己。”
说到这,又忍不住长叹一声:“从前便是离宫,都是千难万难,怕被发现,怕被弹劾,怕被大臣训诫,到了今日,我以为自己足够谨慎,但真有事发生,才发现这不正是因为过於疏狂与不谨慎么。”
两人面面相觑,突然又一起笑了。
“陈婆婆说得对,吾日省吾身。”洛琼花笑道。
傅平安道:“不对,这是圣人说的。”
这自然是一件叫人想来后怕万分的事,但亲密无间的两人坐在床沿,互相述说了心中所思之后,又仿佛一下子扫开了心中的阴霾。
大约是因为,有能够交流的人,便好像这件事的重量,也被切分为了一半。
但要说起来,又仿佛并没有完全清扫。
傅平安躺在床上,望着黑暗静静思索。
洛琼花难道就真的那么不能接受自己的亲近?
可这事若是直接问,显得自己仿佛色中饿鬼,也太不体面。
本来就被保持距离,若是还一副沉迷此事的样子,岂不是更让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