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既答应让范谊以贪污之罪弹劾她,便是答应她,不会牵连其余陈氏族人了。
范谊怔怔发呆,却是渐渐明了了。
陈文仪所犯的,一定是更重的罪孽。
而陈文仪拿起酒壶,一口灌下,道:“陈某已多年不喝酒了,今日尝此佳酿,也算不虚此生。”
牢门不知何时打开了,范谊步履蹒跚走出牢门,却见祝澄手捧白绫,走了进去。
……
陈文仪在牢中自缢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傅平安正在斗常乐玩。
她拿了一只系着黄色流苏的绣球,在常乐眼前晃来晃去,常乐便忍不住呵呵笑起来,微眯着眼睛,张开没有牙的嘴来。
只几天的功夫,傅平安越看便越觉得喜爱,并且言之凿凿——嘴像我,眼睛像皇后。
洛琼花看了看,说:“我怎么觉得眼睛也像你。”
祝澄过来汇报这个消息,傅平安便收起笑容,走到了屋外,又问:“还说过什么么?”
祝澄道:“她说,臣必不叫陛下为难。”
傅平安笑了笑:“临死反而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太晚了——那陈湖呢,他知道陈文仪已死的消息了么。”
“还未知。”
“告诉他。”傅平安眼神冰冷。
待陈湖知道了这事,他就会知道他已无活路,但偏还要他再活上一段时间,好叫他在极度的恐惧中度过人生剩余的时间,在傅平安看来,这结局也已经便宜了他。
陈湖在校场认罪之后,祝澄便带回去拷问,问他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对方开始说得冠冕堂皇,说想帮奶奶的忙,说想让家中姐妹入宫,到最后打狠了,痛哭流涕道,是对洛栀心存怨愤。
“……我总觉得,我那么多年仕途不顺,都是因为她,因为她成了皇后,我们小时候就不对付,后来她更是没有接受我的示好,她做皇后一天,我一天没有出头之日。”
竟然是这个原因。
洛琼花听了亦是怔忡,道:“怪不得圣人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确实,那完全就是一个无耻小人。”
洛琼花见傅平安神色仍是不愉,只好笑着安慰道:“都过去了,他没有成功,这正是邪不压正。”
傅平安咬牙,还想斥骂一番,瞥见常乐在一边打着哈欠,就忍住了。
虽然知道她听不懂,但还是不想让她听到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然而次日祝澄再来报时,傅平安便得知,陈湖当晚便猝死在牢中,似乎是被吓死了。
他的死到底无足轻重,朝野上下所注意到的,仍然是陈文仪的自杀,不过这些议论到隔日范谊上书弹劾陈文仪之时,便戛然而止。
范谊三朝老臣,弹劾陈文仪私收贿赂,贪赃枉法,自是盖棺定论,叫所有人觉得这样的结局,也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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