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既死,傅平安反而要将表面功夫做得漂亮,於是大殓之前停灵的那几日,她亦是每日都去灵前,洛琼花更是要日日守着,忙得人都消瘦起来。

傅平安辍朝七日,到下葬日,身穿衰服,送灵柩前往陵园,回来之后,又祭大小详日,可以说整个年节都在进行太后的葬礼。

民间一切婚嫁喜事暂停,举国给太后服了一个月的丧。

服完丧,年也过了,雪开始融化,气温反而更低一些,洛琼花整理完正月里的帐,抬起头,看见窗户外面模模糊糊一个人影,便悄悄掀开门口的帷幕往外看,看见傅平安坐在游廊望着院子怔怔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洛琼花出去了,问:“那么冷的天,陛下为什么在外面?”

傅平安作为名义上太后的养女,依礼服丧一年,於是头发上簪一朵白花,穿着亦很素净,这一个多月她又瘦了些,坐在将化未化的雪中,好像是也要融化在这寒风中似的。

她像是被这句话惊醒,睫毛微颤,抬起眼来,沉默了一下才道:“只是在想,若是当初惠帝没有病死,太后会做一个怎么样的太后呢?”

洛琼花想了想:“很难想象她做慈母的样子。”

大约就是已为人母,反而觉得自己没法像太后那样对待一个孩子。

傅平安瞥了眼弹幕,忍不住勾起嘴角

,洛琼花忙问:“弹幕说了什么?”

傅平安便道:“说……咳……有点不太好。”

洛琼花做到傅平安身边,抱紧傅平安的手臂,娇声道:“说嘛。”

傅平安果然受不了,低声道:“说……本性难移。”

其实是说“狗改不了吃屎”,但傅平安觉得此时若对逝者如此不敬,也不太好。

洛琼花觉得这话不像能得到傅平安那个反应的,但眼波微转,大概猜到了,便不再多问,只说:“臣妾也这么觉得,人很难脱离自己的本性,太后爱权势,只要体会到了,便难以放手,除非文帝活再久些,惠帝不是少年登基。”

傅平安沉默。

洛琼花察觉道有异,低声道:“平安不这样认为么?”

“我只是觉得,不同的经历也可以塑造不同的人……”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朕不是曾经说过么,有这么一个故事里,我是个反派,不是个好皇帝,而是暴君,若这不是故事,而是有可能的现实呢?”

不知怎么,傅平安有点不敢看洛琼花的眼睛。

她於是望着院子里的结香树,它已经结了花苞,也不知是谁,把它的枝条打了结,大概是某个在期待好姻缘的宫人吧。

一只温暖的手捏住了她的脸颊,傅平安惊讶回头,洛琼花从没对她做过如此失礼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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