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瑜该说的都说了,此刻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好静静站在一边。自己不过一个家庭教师,陆家的家事,哪里是自己能左右的。
林静淑到底是陆家的主母,失态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感激地对蒋瑜说:“蒋老师,真是谢谢你了,至少帮我们问出了阿宁反常的原因,我安排人送您回去。”
“那麻烦您了,”蒋瑜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顿了顿,转过身来,委婉地说道,“您二位还是和阿宁好好谈谈吧,她,其实也很矛盾。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本就容易多愁善感,阿宁她的经历又和普通女孩子不太一样,所以……”蒋瑜言尽於此,“告辞了。”
蒋瑜走出厅门,察觉到有视线追随,於是抬头,陆希宁果然还靠在那整面落地窗前,见她看到了自己,於是挥了挥手。蒋瑜叹了口气,随佣人离开。
她是四年前开始担任陆希宁的家庭教师的,彼时她刚刚留学归来。陆家找上她时,她还以为是骗子。
不怪她这么想,陆家开出的酬劳高得离谱,要求却轻松得过分。一周一次课程,每年三次假期,一次为期一个月。当她忐忑地询问需要教出怎样的成果时,对方只说她家大小姐需要一个国文家庭教师,无需考虑结果。
许是看出了她的怀疑,对方说,找上她是因为她年轻,且又见多识广,更重要的是背景干净。对方又补充道,如果有顾忌,可以先来陆家试教一段时间,要是最终还是觉得不合适,可以随时离开,陆家绝不强求。
於是她抱着试试的心态来了陆家。当她见到陆家其他几位家庭教师时,她才明白那句“年轻,且又见多识广,更重要的是背景干净”背后隐含的深意。年轻,是因为陆希宁想和同辈人相处;见多识广,是因为他们有着不同国家的生活背景,能够满足无法出门的陆希宁的好奇心;背景干净,则是为了防止别有用心的人的接近。
蒋瑜曾无数次在心里默默感叹,为女儿做到这一步,真的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可世人常说,“不自由,毋宁死”,这一局无论怎么看都是死局,今日的陆希宁还会体谅父母的难处,可当阿宁继续重复地过着眼前的生活,看着已经看了千千万万次的风景,日复一日,她的想法还会始终如一吗?真的不会怨也不会恨吗?
薄暮西沉,远处的绥山被西坠的夕阳绣上了一道金边,山光锦绣。
林静淑已经在回廊中站了几个小时了,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静淑,我们上去和阿宁好好谈谈吧,总是要面对的。”陆怀章打破了这许久的沉默。
“怀章,你说,这十几年都好好的,阿宁怎么突然就想到要去上学了?是不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对,一定是有人说了什么,是谁呢,是谁教唆了我的女儿?啊?是谁教唆了她啊?”
“静淑!”陆怀章掰开妻子死死抠住廊柱的手,心疼地揉了揉,“别多想了,没有人敢那样做。”
“那阿宁为什么?”林静淑不甘心地反问。
“静淑,阿宁长大了。”陆怀章认真地看着妻子的眼睛,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