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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大概是夜场里的工作人员,衣着清凉,妆容精致浓艳,聚在一起抱着胳膊抽烟,大声谈笑。

方简上前问路,其实只是找借口跟她们说说话,她对陌生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给她指路的女孩是个肿眼泡,画两条指粗的上眼线,闭眼时从睫毛到眉毛几乎全黑,然而睁眼时她的眼线奇异变成一条细线,微微上挑的眼尾笔画模糊粗糙,应当也是个新手。

“从网吧后门进去,一直往前走,穿过网吧就到外面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还很年轻,脸蛋圆圆的,多大呢?方简猜测,她可能还不到二十。

方简暗暗给她起了个绰号,叫小熊猫。如果待会儿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希望还能遇见小熊猫。

像大多数第一次穿高跟鞋的女孩子,方简走路很慢,双膝微曲,身体前倾,迈着含蓄的内八字小碎步,鞋跟敲在白瓷砖上,发出持续不绝的“哒”声,每个“哒”后面都跟一段拖长的“嘎”音,是因为鞋子不太合脚,连起来就像小母鸡“咯咯哒”叫唤。

方简被自己这想法逗乐,心中埋藏在深处的,名为‘快乐’的种子在偷偷发芽。

她已经很久感觉不到快乐,两手交握在胸前,压制狂跳的心,小心别把这份快乐惊跑。

网吧分连排和卡座,两侧靠墙的是包间,这个点正是热闹,除了个别包间,大厅几乎坐满了人,一张张年轻的面庞聚精会神盯着面前四方的电脑屏幕,他们肆意挥洒青春,为胜利欢呼,为失败怒号,高兴不高兴都“哐哐”砸着鼠标键盘。

电子呼叫声不绝,网管端着泡面在其中穿行,扯着嗓子喊:“重启!重启!”

患病的五年,除了学校、家和精神康复医院,方简极少独自外出,她才发现在学校之外的地方,年轻小崽们还有这样的一面。看起来好好玩。

家里并没有过分限制她的自由,父母的期望都在眼睛里、无声的行动里——不要影响姐姐的工作,要乖,家里可以养你一辈子。

於是方简安分守己,把自己封闭,父母也满意她的乖巧。可她的病却越来越重,起初误诊为抑郁症,错过最佳治疗时机,再次确诊时已经是中度躁郁症。

全家人,包括方简自己也想不通,明明有配合治疗,按时吃药,为什么中度会恶化成重度。

今夜是‘狂欢之夜’,是方简对自己的奖赏,她决定在今夜死去。你情我愿的前提下,死前想睡个女人。

方简唯一的执念是破处。

之后她也许会趁对方熟睡时偷偷吊死在酒店房间,想到早上对方醒来时的惊恐模样,已经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恶作剧效果兴奋颤抖。

当然她会留下一笔丰厚的赔偿,包里有五万块钱的现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