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这个想法悄悄讲给小莱听,小莱瞪了她一眼,“谁是你伴侣,我跟你蹲一块就是伴侣了?”
方简委屈嘟嘴,“那你说不是就不是嘛。”
博士起身主动去结了饭钱和屋内陈设损失的赔偿,一行人歪歪斜斜晃到马路上,周家人撂下狠话开车走了,方正拉着方纯让她回家,她扬胳膊甩开,一屁股坐到了马路牙子上,发现左手两根手指的贴片不见了,连着贴片不见的还有她的指甲。
血没流多少,疼痛这时候才找上门来,她望着两根光秃秃的手指,不见眼泪,表情呆滞。
“你的手。”方简从她身边走过时说了一句。
这时候方简觉得她可怜极了。悲伤摧毁的是自己,愤怒摧毁的是别人,方简学着与躁郁症共处的方式是用悲伤替换掉愤怒,尽量避免情绪伤害到身边人。
而方纯的身份地位,更不允许她被躁狂情绪操控,她说得没错,她确实非常压抑,压抑愤怒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这只是对病友的关怀,方简告诉自己,但她拿不定主意,偏脸去看小莱,小莱摸出手机戳戳戳,半分锺后抬起头,“前面三百米有个社区医院,应该还有人值班。”
她们把方纯带到了社区医院,十指连着心,指甲不知道怎么弄的,生生从肉里扯出来,两人看得直皱眉,方纯眼皮懒懒耷拉着,没什么反应。
谷映兰在旁嘘寒问暖,方简和小莱走到一边去,不想听见她说话。
她们靠在窗边,夜风柔柔扬起鬓发,城市的夜晚霓虹璀璨,方简一直紧紧拉着小莱的手,小莱瞥她一眼,“干嘛,怕我跑了啊。”
决心不隐瞒就是真的不隐瞒,方简说:“本来只是想讨你欢心,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我觉得有点丢脸,让你看到这些……感觉太糟糕了……”
“如果没看见,谁能想象得出来?”小莱回想早上十点方简和方纯在奶奶家楼下打那一架,没消停几个小时,晚上又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
真够疯的。
“我以前总觉得你不开心,又想不通你为什么不开心,现在才知道你过得这么辛苦。”小莱仰脸看着她,“你真不容易。”
方简忽而一阵鼻酸眼热,睁大眼睛用力看窗外,希望风赶紧把眼眶里的泪吹干,小莱看她样子,心说就知道哄不得,一哄就要哭。
“但我在你身边是开心的。”方简哽咽着。
小莱说:“那是当然。”
“感觉很自卑,我这样的家庭,我觉得很丢脸,感觉配不上你,你那么好,那么健康。”不想哭的,实在是憋不住,方简索性放开了哭,抱住小莱趴在她肩头“呜呜”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可能是抑郁发作了,我的情绪有时候来得很快,抑郁的时间比躁狂多,我害怕做错事被讨厌,我就多想一些自己可怜的地方,我就不会生气,这样我就可以躲到角落里,我就不会伤害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