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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愣了愣,不知道是出於心底里涌现的热流,还是身体生病虚弱的缘故,他感到自己的眼眶里又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打转,模糊了视线。

他藏在被子里的手指抠着床单,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

只能将千言万语融汇成一句:“谢谢。”

方正没打完针,江南硬拉着医生不让他走,生生让医生喝了一壶茶,一直等到方正头顶上的吊针空了瓶,拔了针。

“江南叔,你拉着我,诊所里又有病人该怎么办嘛!”医生收拾着药箱子,一面抱怨着。

江南抽着旱烟枪:“不是还有两个大夫的嘛,这我才敢拉你过来,要不然,我万万也不能打扰你们工作的呀。”

医生叹了口气,背上药箱:“也就是你江南叔的脸面大,饿才过来。行了,针也打完了,就照看着吧。”

江南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毛钱和一包烟来,塞在医生怀里:“不知道少不少,你就先拿着。”

医生连忙推脱,摇着头拒绝:“江南叔你这是弄啥!你这是打饿滴脸咧!”

两人一直推脱到门口,医生假装接过了钱,趁着江南不注意,猛地将钱和烟重新塞回他的手里后,转身就跑。

一阵风吹过来,江南没抓稳,手里的一把毛票被风吹散开,落得门口全都是。

医生想回过身来替江南捡拾,又怕江南继续塞钱给他,冲着他摆了摆手后,就匆匆骑上自行车上了路。

江南弯着累得酸痛的腰,费力地捡拾地上的纸钱。

又有一阵风吹过来,原本已经落了地的毛票又被吹拂起来,换了位置,江南手忙脚乱的将纸钱抓在手里,能抓一张是一张。

王陞正巧从屋里走出来,见状,心头一酸,冲上来替江南追赶被风吹得老远的纸钱。

他爬到邻居家的柴火堆里,弯着腰把手努力伸进石头缝里,跳下水沟去捡藏在杂草里的。

奔跑的每一步,脑子里浮现的都是方才江南弯着脊背的样子。

追赶了好久,他攥着一大把毛票又回到院落里,全部塞到江南的手里,他垂着头,说道:“爷,还缺一张,我没追上。”

江南看见王陞的模样,鼻头也是一酸,伸出干枯的手掌,摸在他的脑袋上:“不碍事嘛,我娃不要为一张票票难过嘛。”

“哎呦哎呦,怎么啦?堂堂七尺男儿,还掉泪蛋蛋。”

“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了,我们回屋,回屋去。”

“哎呀!你别哭了嘛。怎么越说,你越委屈了哇!”

打了针之后,方正的体温降是降了,可依旧保持在三十八度左右,还总是止不住地呕吐。

江南看着方正难受的样子,心里更不好受:“莫再吐了,已经吐得不能再干净了。”

方正抆了抆嘴,向江南挤出来个难看的笑容:“没事。”

“你再胡说没事!都这么难受了!”

语罢,扶着方正躺下之后,江南又连忙跨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