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一刮,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不禁自嘲有些魔怔了,来到这个时空受了些言语上的教训,就要把旁人无心之言再嚼三遍——多累啊。
我一个念头还未转完,耳听得前方传来脚步,心下暗道“糟糕”,脚步一错,就要躲进旁边的帐后。
谁知此时那帐帘子突然掀开,我慌忙加快脚步,只求从帐中出来的人当作眼花。不料那人动作比我还快,伸手一抓,就托住了我的手肘。
我切身体会了什么叫“掣肘”,另一只手挥拳去打她面门——我这才看清那是位妙龄女子,长袍窄袖彩头饰,却是成朝人模样。
那一拳她避也不避,只伸手贴在面前晃了晃,又指了指自己。
我觉得有些蹊跷,堪堪收了力气,才没有打到她。她这时又拽着我的胳膊,把我往帐里推,推的时候动作亲昵、笑容满面。
我听见追兵脚步声近,只好随她入帐躲避。进得帐来,只见她一指胡床底,眼含歉意。
想来是没有恶意。我心中有个猜测,此时不便多问,只冲她一拱手,滚身入了床底。一个箱子被推进床底遮挡,我闻着略带膻味的空气,反倒松了口气。
没多时,有人入帐来,操着一口生涩的成朝话问道:“哑娘,你见到一个男人没有?大约这么高,穿着成朝的衣裳。”
我没有听到回话,那人又问:“真没见到?”
那人接着说:“我们需要检查,陆突屯会理解的。”
继而刀柄拍打声响起,恐怕是那人敲击室内陈设,在找有没有我的踪迹。
我刚落下的心又吊了起来,周遭很静,我侧着头趴着,胡床虽说比南边的高些,但一个成年人容身还是显得逼仄,四面被困的密闭感在寂静中会使人产生空间收缩的错觉,而越来越近的钝声敲击,更好似催命号角。
我屏住呼吸,暗暗祈祷那人不要挪开箱子检查床底。
靴子的声响停在箱子另一头,我捂住口鼻的手紧了紧,只听那人道:“箱子怎么在床底?”
一段漫长的寂静过后,那人说道:“你是说,成朝人的习惯,这是陆突屯放的,你搬不动?”
那人又道:“这样啊。”
脚步声渐远,我刚松开手,突然脚步声一转,箱子被狠狠一踢,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在床底狭小的空间一荡,弹到帐上又回弹,震得我一抖,又死命压制住了惊呼出声的冲动。
那个箱子恐怕是真沉,这般用力地踢踹,也就移动了一厘米左右。由此看来,哑娘的力气,没有她表现出来的小。
这回脚步声是真的走远了,过了一小会儿,哑娘才挪开箱子,把我搀出来。我这时也差不多明白了,哑娘是真的哑。
我低声问道:“我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