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
我眼睛紧紧盯着床帐里的人影:“陛下可知刺客是何人?”
林充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又好似在狂笑,我从他“嗬嗬”的气声中勉强辨认出几个音节:“陆仁……你同我……一……要……小心……身……边……人……”
我倒了杯茶,为表尊重,问了他一句:“吃点茶?”
他没有回答。我撩开窗帘,只见林充骨瘦如柴,双颊下陷,衬得双眼膨突,直勾勾地瞪着我。
他比乔装成难民时还要瘦,瘦到与民同受的地步。
我看着有点难受,把茶盏凑到他嘴边:“吃茶。”
林充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就静静地瞪着我,双眼一眨不眨。
我施了点力,用茶盏叩开他的齿门——口中黑紫色的血液缓缓溢出,我吓了一跳,失手摔了茶盏。
茶盏滚落到地上,清脆地一声响。
祝长舟应声闯入,我心神不定,呵斥冲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去了。
我沉着脸越过她向门外道:“成帝畏罪自戕,先收棺。”
不知是旁人给他喂了毒,还是他偷藏。前者是擅专,后者是失察,无论如何,看守林充的人左右都要担个罪名。
殿外乌泱泱跪了一片人,山呼“万岁”。祝长舟也转身下拜,我抬了抬手,说:“平身。”
听闻太后本欲趁着今日混乱,逃离宫中,却被发现,后自裁。后宫太妃、妃子没有自尽的,我都发了银子送回家。其实有些嫔妃和支持我的人有着或远或近的关系,我没必要做得太绝。
接下来就是准备帝后登基大典、封赏等事,等我忙完开始着手查林充的事情,已经过了他的头七了。
其实也有人跟我提过这件事,说停灵宫中不妥,都被我以“此间事忙,容后再议”的借口打发了。
我之前遣散了前朝的太监宫女,身边还是用的祝家人。伺候皇帝的人被我留下,如今诏来一条条念林充的起居注。
念到他身死前日,太后来过,母子不避人互相关心了一番。我知道太后和林充的关系实际不太好,加上日子特殊——那时,我接近月凝县的消息估计传了出来,当夜王家灭门,太后来探——就更令人生疑。
我问那宫女:“除了寒暄,他二人无有其他言语动作?”
宫女道:“奴婢看得真切,不曾有什么。”
我随口说了句“这倒奇了”,那宫女就战战兢兢跪了下去。月麟、九真她们跟得我久,已经被我纠正得没有这种动不动就跪的习气了,如今这宫女一跪,反倒把我吓了一跳。
我无奈道:“起来。”
太后必定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至於这消息是她凭本事弄到的,还是有人故意透漏给她的,我不想去深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