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长舟道:“今生之后的事,你也知道。而前世却全然不是如此。”
“前世,陆夏山借天灾起事,先举盈朝大旗,攻下京城后,软禁你於宫,改旗易帜为朔荇狼头旗,开北关引朔荇军长驱直入中原。那时,虽有中原人反对,但陆夏山手中早有一支庞大的死士供他差遣,这群死士无孔不入,手中掌握了大量把柄。因此,就算真有死国之士,在发声的当晚,也会被灭门,故而人人自危、三缄其口。”
祝长舟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据我所知,哑娘就是这群死士的首领。毕竟没有人怀疑她能言语。”
我靠着椅背,今晚的冲击一茬借着一茬,我已经反应不及惊讶了。
祝长舟接着道:“那时我父被削了兵权,正是郁郁之时,陆夏山强压他低头。我父本是温和之人,竟啐了陆夏山一口。我听闻此事,便知不好,忙劝爹娘躲祸,怎料陆夏山的爪牙快了一步。我永远忘不了那天血流了满地,就像溪水一样,爹、娘、大兄、二兄、明庭、紫述、月麟……他们的血怎么也止不住,浸了我最喜欢的那树梅花……”
祝长舟这回倒没有崩溃,她面无表情地讲着,就好像心如死灰。我看得听得心疼,坐过去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住了她。
祝长舟靠在我肩头道:“我没事。我被陆夏山抓走之后,从狱卒的交谈中得知,你从宫中逃了出来,和你的拥趸一起与御林军厮杀,快要波及到牢狱处。我发觉这是一个逃命的好时机,便劝一个狱卒说,‘陆夏山要我活着好交代刀法之秘,陆一衡若是以我要挟,不论陆夏山舍不舍得我死,他都是亏的,少不得拿你开刀。不如你带我去往别处躲躲,待陆夏山平息了叛乱,自然有你的表功’。那狱卒本就胆小,被我说动,果然带我出牢笼。我趁他不备拔腿就跑,谁知恰恰撞入刀兵之地。”
我拍了拍她的背,却发觉她似乎是真的平静。
祝长舟道:“你恐怕也猜到了,我死之前,你在我眼前首级落地,马踏如泥。”
我苦笑道:“同日而死,你我也真算是前生有缘。”
祝长舟轻声笑了笑,没有接这句话。
半晌,她道:“因此,今生我已早早命人刺杀陆夏山,而我的人也确实药杀成事。其时我刚打完南疆那一仗,我甚至星夜奔驰,以确认他果真死透。因此,镜湖城外见到他好端端地活着,才生怖生惧。”
“那日,我只想到前世你与陆夏山亦不共戴天,想是可信之人。只是不知陆夏山有何妖异手段,我只得先与你成亲,好给你名分在京城立足,以远离陆夏山。而我低估了自己,翌日阵前对上陆夏山,仍旧心神不宁,以致被生擒。”
我早已不气她把我扔出镜湖城的事情了,今日终於听到真正的原因,只觉得心里一个小小的疙瘩被妥帖地揉开,烟消云散了。
我问祝长舟:“喝口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