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客气。”祝长舟轻笑道,“明日还要早朝,早些歇息罢。”
我口中称“是”, 便与她同回中宫。我忧心着前朝的纳妃劝谏,因此近日都宿在皇后宫中。
今日因着先前之事有些尴尬, 如今又要同榻而卧,我担心祝长舟不自在, 便道:“我在外间歇吧,叫明庭去别院。”
“不必, ”祝长舟道,“你我本来也是同床异被, 不必折腾。”
於是,我洗漱了躺下,顺口问了一句:“望春宴之事如何了?”
祝长舟道:“请柬都递出去了,餐食菜品御膳房还在列。”
“甚好。”我满意地阖上了眼。
春风催日月,绿红竞霜枝。望春宴转眼即至。
太充殿外庭前夜移了几株望春花,有含苞待放的,亦有枝头初绽的,在近百席间吐着春信。
而后宫同样列百余席,来客皆是朝臣妻女。
申时二刻,礼乐声迎,我在御桌前入座,简单致辞后,筵席大开。
此次筵席,我只办三件事:一、试探王家灭门案的嫌疑人;二、寻找蒋飞沉案的线索;三、确认陆夏山是否是穿越者。
这三件事个顶个的难度大,但事在人为,我这三个目的混在一起,更不易打草惊蛇。
喝了几盏酒,我道:“这后头的夫人小姐吟诗咏春,朕知道有人不善诗文,不如玩个俗的,击鼓传花,鼓声停时,花在谁手,朕便点他一个拿手之事。”
说罢,侍女捧出两支望春花枝,这近百人左右分成两组,一次鼓声停,便可点出二人来。
击鼓者背过身去,鼓点声响。我先前让月麟交代过,因此果然鼓停时,花枝落在程云衿和蒋猛手中。
程云衿是程丘侄子,一年前和王槐的叔叔王则端官车相撞,起了些口角官司,二人皆是烈性,互不相让,在衙门大堂当场动起手来,一点世家体面都不顾。
程云衿是正经的科举出身,颇有才情,且恃才自傲。林充知道他才气有余,谋才不足,便一直将他养在翰林院,隔一段时间就叫近跟前画个大饼,画得程云衿又飘飘然,又心中忐忑——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挪窝了,大饼画的时间越来越往后,不由得他百般揣测,心浮气躁。因此那日出宫后,与王则端的车在小巷狭路相逢时,他郁气无处疏解,觉得天下众生都在和他作对,便死活不让自家马夫让路。
按理说,王则端的品级比程云衿高,合该程云衿驱车避让。程云衿不退,王则端也是前线带过兵的悍将,战场上伤了根本才退回京城做了个闲差,更不愿退让。
二人僵持不下,好好的路都被堵了。二人更是不愿下车,隔帘对骂。最后还是京府尹亲自苦哈哈地请二位爷去衙门,才暂时解决此事。京府尹惧怕王家和程家的权势,是两边都不敢得罪,好茶好水请上坐,没问几句,程云衿阴阳怪气起来,恰恰戳中王则端伤处,王则端便动手将他打了。
衙役、下人连忙去拉,但王则端下手快准狠,两拳打断了程云衿的一条大腿,程云衿当场就昏了过去。程云衿如今走路都有些不利索,可见伤势之深。
因此二人便结下了梁子,遇见机会就要置对方於死地。二家长辈却不愿为这么荒唐的理由伤了和气,见相劝不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只要不真弄死对方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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