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两军境况到了那一步,谢斛多年筹谋灭东厥军主力的口袋已经在大野全部布置妥当,右王骑兵驰援不过杯水车薪,改变不了最终结局,但博斤格达的口子就赤//裸//裸放在那里,不防又不行,谢斛与东厥汗储大王子脱雷交手多年,深知那家伙星火可燎原的能力,唯怕赶狗入穷巷后东厥第一军会抓着那一点点生还希望与祁东军打个鱼死网破。
作为一军之帅,谢斛要考虑胜败,更要考虑死活,要战,更要攻心,他不否认一将功成万骨枯,但也拒绝为成一将而故意枯万骨,最后一战,他不会给脱雷及东厥军有生力量留下任何生还的希望。
谁去阻击令人闻风丧胆的右王骁骑呢?围在沙盘前的将领们个个低头沉默,不敢与谢斛有任何视线触碰,实在不是为军的怕死,是大家明知此战结局必胜,所以不愿带着部下兄弟去做那种无谓的牺牲,沉默中,旁边的军师谋士也开始试图劝大帅放开博斤格达。
放开么?就这么放开那个希望的口子么?谢斛握着拳头,深沉目光扫过沙盘上刺目的白鹰旗,越过面前与自己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同袍战友,最终轻轻眺向外面,他真的,真的要放开那个口子么?
帅帐门帘大敞,劲风扯着帐前大纛猎猎飞扬,就在这个时候,山文甲罩着藏青色道袍灰扑扑地从眼角晃过,谢斛看见了叼着狗尾巴草在门外晃悠的谢岍。
大帅传中军座下骑兵营营长谢岍入帐见——谢斛要是不了解谢岍,那就枉费他把这混世魔王从八九岁带养到这么大的精力了,谢斛知道老妹盯东厥右王骁骑早就不是三年五载了,他老妹骨子里有种猎强的悍劲,不然这会儿也不会徘徊在帅帐外等机会。
要让帐中众将领对谢岍带兵阻击之事心服口服,谢斛只能先用强硬的事实把那些一直反对他妹在军的人堵得哑口无言。
这不,没人出头了,机会来了。
谢斛问:“在外头晃悠啥,伤好了?”不久前偷袭东厥某军,谢岍不慎负伤,近来的阵仗都没让她上。
果不其然,帐中众将领就听久无用武之地而手痒脚痒的谢岍哼哼叨叨说:“主力往大野上扑,标下被人抓来当苦力运物资,谁也没闲着吃白饭不是。”
“妥妥妥,莫在本帅这里叨叨咕咕发牢骚,你宁将军才白心疼你了,”谢斛摸起摆放在沙盘台边沿的最后一块令符让人给递过来,完全平时那副“给你找点活做省得你闲着给我惹事”的表情,随口说:“口子开在博斤格达了,带着你的中军骑兵营去给我挡挡,两天两夜,敢漏一个东厥秃子过去,也无妨,你谢重佛提头来见就是。”
“中军骑兵营谨奉帅令!”喜煞跃跃欲试的谢岍,走势凌厉的眉峰轻轻一挑,单手举着帅令,少年将军的鲜活飞扬深深烙在在场每个人心里:“但有一个东厥秃子活着离开博斤格达,谢岍在辕门外把自己千刀万剐!”
一直反对谢岍带兵的将领纷纷投来神色各异的目光,大有看你怎么出丑的姿态。
“重佛!”谢岍的直属上将宁老将军终於有机会沉声开口,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都不问问对手是谁就敢接军令立军令状,你跟这里做什么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