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冉冉招招手截停担架,两根手指夹着毛皮毯子掀开一角,毯子下露出谢岍那张从打火场里下来的黑灰脸。
“别烦老子啊,”谢岍迎着天上刺目日光,勉强把眼睛掀开条缝,哼哼说:“有屁赶紧放。”
於冉冉抱起胳膊俯视谢岍,说:“五驸马?”
“一会儿全交接给你,”谢岍疲惫叨叨说:“妈的就赶上老子跟打火有缘,走了。”
说完自己用左手把被掀开的毯子往头上一兜,禁军得令继续前行,於冉冉沉静的声音终罕见地带上促狭笑意,慢条斯理:“伤右胳膊了啊!那还急着回家干啥?”
那边谢岍一掀毯子不服输地探起头来:“老子左右手都惯用!”
於冉冉无声笑起来,引得心腹护卫暗暗多看两眼,他心说主人啊咱们这是在五公主府,人家府上刚没了仨娃娃,女主人也失心疯了,我知道您心情好,可咱能不能多少留点功德,别笑?
可怜他主人没有感受到他的无声祈祷,於冉冉安排副官去和禁卫军那边交接时,有人来报,五驸马想见於冉冉。
似乎是怕於冉冉忙的抽不开身,五驸马还特意叮嘱通传的人,说有声“谢谢”要亲口给於大统领讲。
是啊,五驸马还欠於冉冉一声谢谢,不然他早在去岚州前就命丧宫中枯井了。
於冉冉把事情暂时都交代给副官,自己领着亲信来见被重兵把守保护的五驸马。
一夜未见,三十出头的驸马爷两鬓全白。
为保护证人,被临时设立为安全屋的五驸马卧房门窗紧闭,於冉冉进来时,驸马爷就坐在昏暗的屋子里,形容憔悴两鬓斑白。
原来世上真的会有人一夜消瘦,一夜青丝变白发,哦,不对,细想来事发至今也不到六个时辰,称不上一夜时间。
於冉冉抱手拾个礼,也没有可以安慰的话能说,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良久,坐在圆桌前如石雕般一动不动的驸马爷眼皮微动,轮着那双灰暗无光的眼珠子看过来。
“大统领,”没有半点生气的人好似人间游魂,机器般吐字说:“那日枯井相救,还没来得及正经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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