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解读出来了我眼神之中不算内敛的倔强,只是这在她心里同样不是什么好的情感,她只是觉得我这个孩子长野了,读了点书於是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整天只想着强嘴了。
我甚至想无数次如同之前那般喊着她,说“妈,不是这样的。”
可是她永远摆手。
永远要我理解她。
我理解她在烈日下於麦田躬身劳作的痛苦,也理解夏日不算漫长的夜晚里面要顶着蚊虫的撕咬下地去浇灌刚种下的玉米苗。
於是我理解她。
我和她一起劳作,也在劳作的间隙读书。
读书...
读书。
阳光依旧洒在我的身上,回忆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又在我跳入那条河里的时候开启了新的篇章。
我读书,只是为了一个学历吗?
如果是的话,那我普普通通的大学似乎埋葬了多年来的努力——从我离开这个小镇开始,就知道外面不是书籍里面所描写的乌托邦。
我太过於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我心比天高,只能自食痛苦的恶果。
但如果不是为了一个学历,如果我读书还有其他的意义,那我这样的痛苦又是缘何而起,又该因何而去呢?
我的思索是不重要的。
毕竟村里面的人只是直接的把学历和工资收入画上了等号。
无数次的夏夜里面我曾经听着她们摇着蒲扇闲谈,说谁家的姑娘收了多少的彩礼,而后略带势利的目光又会在我的身上扫视过去,说上个好大学的彩礼会更高一些。
——村子里从没人否定过这样的话。
所以我因读书而产生的痛苦又该如何解决呢?
是学历?还是金钱?
我屏住呼吸,一点点的沉向河底。
我仰着脸透过河水看天上的太阳,它终於少了一点灼热。
算不上深的河流很容易就着了底,这点距离甚至没办法奈我何。
十几秒锺之后,我猛地钻出水面,拨动的水花往四处渐。
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但我并不在意。
在水下无限趋近死亡的时刻,也是我无限趋近存活的时刻。
这痛苦好像就是从天地之间突然生出来的,从前没听过谁家的孩子会有样的病症。
相较於是我得了一种罕见的恶疾,这里的人会更倾向於觉得我在装病。
(二)毛坯水泥
太阳在蓬柯交错的地方成为了树的心脏。
热辣张狂的光被挡在林子的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