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实回头,是陈棠前来寻他。
陈棠提着灯笼,望着站在火麒麟头顶的公子,忽然将灯笼交给陈实,道:“回家,该吃饭了。”陈实应了一声。
太阳已经闭合,月光洒落。
但月光也比不上辅正阁长史的虚空大境中的日月之辉,这两轮日月入城,照得半个西京光芒如昼,完全不需要灯笼。
“不要灭灯。”
陈棠道,“不稀罕借他的光。”
陈实闻言,没有熄灭灯笼,看了看陈棠。
父子二人向内城走去,渐渐远离喧嚣。
陈棠沉默良久,道:“公子造势,图谋甚大,你既然与他不合,今后处事一定当心。我观他外表圣人,内里野心勃勃,不是易於之辈。”
陈实疑惑道:“何出此言?”
陈棠道:“我认得杜万书。三年前他来京述职,我见过他。他姓杜,不是十三世家的人,年纪很大,若是利用邪祟来延寿,何至於苍老到这种程度?他述职后要回珍州,身上钱不够,还是我给他凑了几两银子。”
陈实道:“杜万书有没有豢养邪祟炼长生药?”
陈棠道:“若是豢养邪祟可以炼长生药,并且可以长生的话,那么第一个炼药的,肯定是十三世家,轮不到他。杜万书必是枉死。”
他顿了顿,道:“杜万书没有权势背景,公子借他人头为自己造势,不会得罪任何世家。此人的城府极深,绝非世人之福!”
陈实深深看了陈棠一眼,险些说出兄台要加入天庭么的话,但幸好忍住了。
陈棠一向秉公执法,倘若他说出这话,说不得陈棠大义灭亲,把他送到衙门去。
父子二人回到家,灭了灯笼,晚饭间,陈实道:“这几日我要出门一趟,可能三四天不会回来。”
陈棠问道:“去哪里?做什么?身边有何人?你说清楚再出门。”
陈实淡淡道:“我是通知你,不是请你批示。”
陈棠握紧拳头。
陈实放下筷子。
二人对视。
陈棠哼了一声,拳头舒开,继续吃饭,淡淡道:“你不要与不三不四的人走得太近,容易犯法。”
陈实捡起筷子,冷笑道:“我的朋友就是不三不四?陈棠,你连不三不四的朋友都没有。”
陈棠额头青筋乱跳,压制怒气道:“你再胡作非为,早晚会上万魂幡!”
陈实咬着筷子头,磨着牙,道:“咱们俩谁先上万魂幡,还不一定呢!”
黑锅叹了口气,端起碗,拨了点菜,去外面吃饭。
过了片刻,堂屋中传来陈实的声音:“随我一起去的,不是不三不四的人,是沙婆婆、青羊叔和胡叔叔。你不用担心。”
陈棠声音带怒:“他们就是不三不四的人!他们把你爷爷带坏了!”
“陈棠,你有没有想过,是爷爷把他们带坏了?”
“他是我爹,不许你这样说他!”
两人吵了一架,黑锅庆幸自己有远见,提前出来。
第二天,陈实带着黑锅和木车,以及四天的食物,出城后与赶来的沙婆婆、青羊和胡小亮汇合,众人向独县而去。
西京城三面环山,面朝大海,乃龙兴之地,繁华至极。
但是出了西京百里,四周便一片荒凉,村庄、乡镇、县城,尽显破败老旧。
他们经过一个镇子时,许多符师正在对付一只白天活动的树祟,那树祟连根拔起,枝条抓住一柄柄刀剑,千刀万剑跟随着枝条翻飞,杀得一众符师汗流浃背。
陈实观察,只见这些符师应该是红山堂的符师,对决这只树祟虽然危险,但还能应付,便没有帮忙。
而且,旁边还有一个元婴境的符师坐镇,应该是为了训练这些符师的身手。
“红山堂,的确比以前壮大了很多。”陈实心道。
木车速度很快,到了傍晚,来到独县。
独县处在黄岩山脉的深山之中,地理险恶,附近蛇虫遍地,邪祟妖魔,占山为王。
独县的郊外,便是鼎鼎有名的死亡谷,据说曾经爆发过一次魔变,足足百日,无人能解,导致魔成熟。
百日那天,天外真神凝聚目力,将那只成熟的魔连同方圆百里的一切,一起蒸发,只留下一个大坑。
坑中残存的魔气依旧很重,邪祟喜欢跑到这里,因此叫做死亡谷。
诸葛剑很快找到他们,向众人见礼,道:“幸不辱命,在下已经寻到一个转世的阴差,但不敢肯定是否便是阴差锺馗。此人出生於十九年前,父母是神南村的人。神南村在死亡谷中,邪祟遍地,干娘据说是魔变后从无人之地中生长出的一株藤,沾染了魔血,有了灵性。”
众人边走边谈,向死亡谷而去。
诸葛剑娓娓道来,道:“他出生那天晚上,神南村来了很多邪祟,围在村子外,攻打神南村,神南村的干娘抵挡不住,眼看邪祟便要冲入村中,此人出生,哇哇大哭。据说,那些邪祟一个个爆体而亡。他爹娘觉得他有几分灵异,请了神婆看了,神婆说看到这孩子吃鬼,一口一个,於是就给他取个名字,叫做铁篪。他家姓铁。”
死亡谷一片荒凉,林地里有邪祟出没,比其他地方的邪祟更多。
这里魔气重,深得邪祟喜欢,不过就是这样的危险之地,居然还有村落和集镇。
村民开垦了农田,种植庄稼,居然其乐融融。
“独县的衙役,不太敢进入死亡谷收税,因此住在这里的人不少,除了危险一点,比外面的日子过得倒是舒坦。”诸葛剑笑道。
他们从镇上经过,镇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陈实循着声音看去,里面是个私塾,私塾先生正在教导一些求学的孩童。
那私塾先生天生异象,豹头环眼,铁面虯鬓,看着便孔武有力,然而却捧着书卷,教孩子读书识字。
陈实收回目光,诸葛剑道:“铁篪此人,生而有异象,身躯魁梧,头顶额头高隆,像是要长角一样。他出生之后,附近便有传闻,说他夜晚化作牛首人身的怪人,四处吃邪祟。”
陈实望向豹头环眼的私塾先生,道:“莫非此人?”
诸葛剑摇头道:“不是此人。这位先生是镇上的,名叫雍南,虽然长得显老,但才不到二十岁。我也曾怀疑过他,调查了一番,但他家世清白,书也读得好,就是考举没考中。”
他向镇外走去,道:“咱们出了镇,再走几里地,便是神南村了。对了,雍南还有个妹妹,比他晚出生几个时辰,柔柔弱弱的,长得很好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