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些跪拜,她早就有了一套熟练的应对手法,当然,不管话术是什么,第一步是要将人扶起来的。
但她现在有些不敢受这一拜,甚至不敢去扶这“一家四口”。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其中有两个死人的缘故。
而是觉得……自己这身衣服,似乎过於“体面”了些。
“你们,快起来。”她又侧了侧身,局促不安地说着。
“我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想亲眼见见您,说声谢谢。”男人仰起头看她,额角已经磕破了,没有流血,而是露出了大块大块苍白的肌肉,“谢谢您,让我们获得了自由。”
他冰凉的手抚上了两个孩子的脑袋,僵硬地揉了揉,表情温柔了许多,“对於我们来说,这是光明的结束,但对他们来说,这是光明的开始。”
……
“他们的时间不多,让他们团圆吧。”柏嘉良扶着虚弱的秦唯西过来,又将怔愣的【黄金】拉到一边,看了眼抱在一起的四人和时不时抬头焦虑张望四周的两位大人,低声说,“他们还有一个大女儿,今天卖掉了自己,换了几斤粮食。”
【黄金】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儿,刷刷写下两句,撕下,丢给站在一边的男人,“把这个递到教院去,让他们尽快。”
男人耸耸肩,接过纸条,一眨眼就不见了。
“一张纸条就够了么?”柏嘉良挑眉。
“一张纸条就够了,”【黄金】语气淡漠,“因为他们并不在乎一个买来的普通女孩。”
她又扭头望向柏嘉良,“为什么让我来?”
“贤者大人,很明显,您不是来接受批评的,”柏嘉良笑笑,“您是来接受赞美的。”
“赞美之词亦分高低上下,最无聊的就是那些马屁的奉承夸赞,而最美好最真实的……是死人的赞美。”
“死人不会说谎。”
【黄金】抿了抿唇。
“您应该知道,您也必须要知道,您的所作所为为他们带来了多么大的希望与欢欣,”柏嘉良向上掂了掂瘫在自己肩膀上的脱力蝙蝠,给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轻声道,“不仅仅只是报纸首页横版的巨幅报道和那帮文人笔尖生花流露出的溢美之词,也不仅仅是未来无数年后历史书上短短两行对您和您的政策的盖棺定论。”
她足尖轻轻踏了踏这片土地,而身后,脚步声传来,一个女孩像风一样闯进了窝棚区,一头扎进了相拥着的四人的怀抱。
男人溜溜达达走到了她身旁,轻笑一声,“快吧,我抄了近路。”
他一抬头,对上柏嘉良不满的目光,又怂了些,干咳一声,嘀咕着,“短时间,短距离,普通人类,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