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墨眼眸中出现了浓浓的冲疑。

柏嘉良还以为她会用“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亦或者“时机还不成熟我如果暴露了身份会很被动”这些理由解释,可最后秦含墨给出了一个令她有些动容的答案。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引发战争,我也不希望天下大乱,”这位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本性,在自己短暂的人生中先是成为刀,然后成为将军,成为王,最后成为母亲,但还从未真正成为过自己的摄政王第一次露出了如此疲倦而伤感的神色,“我讨厌战争,非常讨厌。”

“他虽然混帐,但并非一个混帐的君主。”

就像是尖锐的海胆被撬开,露出了柔软的内里。

柏嘉良抿了抿唇,心中竟升起几分“本该如此”的喟叹。

是的,阻止秦含墨动手启事的,其实……是那一分稍显的有些懦弱的善良,是面向所有普通平民的仁慈与善良。

“可是……这种事情还是越快解决越好,”柏嘉良凝了凝神,轻声道,“越拖,造成的伤害只会越大吧。”

“但是我没法忍受哭声,”秦含墨抬头,目光炯炯地盯着柏嘉良,“你听过那些哭声吗?战争的铁蹄掠过的荒原和田地,总有那些哭声。”

“砰,砰,砰,砰,”她手握成拳,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马蹄声近了,哭声也近了。”

她静静望着柏嘉良。

“你听过那些哭声吗?”

小秦唯西骤然惊醒,望向窗外还要好一会才要落下去的太阳,用力抿了抿唇,吐出一口浊气,又将自己缩进了被子里,脑袋埋进松软的枕头。

渐渐的,一滴浑浊的泪水浸透了枕巾。

“呼。”过了好一会,她爬了起来,从床头柜里翻出了一个小小的日记本,翻到最新的空白一页,开始书写起来。

【我又做噩梦了,但其实用“又”这个词不太准确,因为除了你在的那天的第一次入眠,其他每天我都在做噩梦,不同的噩梦。这让我甚至开始怀疑起来,你是不是并不存在,你是不是只是我的一个美梦】

她笔下顿了顿,又翻到日记扉页。

夹层里有一张纸条,纸条上是龙飞凤舞的【不要离开这里,等我回来】

【好的,我不该怀疑你的存在,毕竟梦境里的东西是到不了现实的,对吧,】她又开始奋笔疾书起来,【如果梦境里的东西真的能来到现实,那也就意味着我的噩梦有可能会成为现实】

【那得是一个多悲惨的噩耗】

【好了,按照惯例,我要给你描述一下我又梦见了什么,方便你回来之后对症下药,毕竟那些噩梦从来不重复,】小秦唯西深吸口气,闭上双眼,逼迫自己去回忆那些过於逼真的画面,缓慢书写,【这次……我梦见了被战马踩死的人群,梦见了燃烧的庄稼,梦见了在火里挣扎的黑山羊,梦见了沾血的长枪和被击碎的盾牌】

她愈写愈困难,愈喘不过气,却还在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