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蓴看了会儿雨滴，视线依旧没有回转， 宁可放空望向远处也不愿回转到黎允之身上。

她只淡淡说了句：“希望易教授最后仍然是快乐的。”

她和医生沟通过， 萧萸之前也帮她打听了不少， 明白易教授的结局是没有转机的。今天的探望既是久别重逢， 也是再也不见。

下次再来，也许是易教授的葬礼， 又或者，连葬礼都赶不来。

她的时间， 并不完全由她自己掌控。这次临时改变工作安排飞来M国已是难得， 不是每次都能有转圜余地。萧蓴忽觉有点儿身不由己的无奈， 尤其在这样的温度下， 心头升起一阵悲凉。

黎允之觉出她的情绪， 动了动唇， 无从安慰。她默默撑开原本立在腿边的长伞， 想要为她挡住渐渐变大的雨。菱格花纹，是萧蓴喜欢的样式，过去她送过不少菱格花纹的东西给黎允之，笑说是为了把散漫的艺术家装进框里，不许她乱跑。

这把伞，自然也是当年萧蓴送的。MO家的伞质量很好，但不产菱格花纹，萧蓴特地定制的，等了几个月才拿到手。

黎允之并不是一个爱打伞的人，应该是在欧洲养成的习惯。今天这样的雨，她是不太可能带伞出门的。

萧蓴抬头看了眼为她隔绝细雨的伞，熟悉的花纹让她怔愣了一下，之后便迅速清醒过来。她一手拎着包，另一只手插进浅灰色的半长风衣口袋，里面是一件扣到顶的小立领白色衬衫，半高的黑色高跟鞋踩在湿透的地面也没半分冲疑。

她侧了侧身，准备直接从黎允之身边走过去。

黎允之跟着挪动脚步，依旧把伞挡在她头顶：“萧蓴，下雨了，我送送你吧。”

萧蓴没有停下，只是减缓了点速度，语气却异常淡漠，看也不看她：“我的车就在前面。这雨不大，谢谢了。”

黎允之看出她想迅速离开的心情，黯然道：“那我不送你，这伞你拿着吧。”

萧蓴突然停了下来，深吸了口气后转过头看黎允之：“你今天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用这把旧伞提醒我，当初你是怎么把我丢在雨里的吗？”

这是她今天对黎允之说的第一句带有明显情绪色彩的话，也一下子把粉饰的脆弱平静彻底打破，

黎允之眉头紧缩，额前微卷的发因为被雨淋湿，几乎是半贴在脸上，更显萎靡。

“我……我没有。”黎允之想要解释，她只是想着今天也许会见面，怕萧蓴淋雨，所以带了伞。

这么多年，她是很少带伞。但只要带伞，这是她唯一选择。

她并不是故意要用旧物来刺激萧蓴，更不是为了让她想起过去的痛苦。

“萧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难过。我只是……”

萧蓴的眼神冷寂又平静，早就没有了那时的哀伤和绝望。

“我们之间，没有必要的话，就不要再联络也不要再见面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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