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朔迷离
兴许是在崖下受了惊吓,这一日折腾又是累极,韩笑整晚睡得香甜,待醒来发现自己是睡在屋角自个儿的榻上,她怔然琢磨着昨夜里的细语与温暖怀抱感觉,难不成是自己梦中幻境。一转头,看到榻边墙上竟贴满了她写的「不管闲事,远离危险」的素纸。韩笑瞪大眼,再一转头,榻边的屏风上也全贴着「不管闲事,远离危险」。韩笑呆坐半晌,撇嘴挠头,好半天才爬了起来。
绕过屏风,一看屋里聂承岩已不在,韩笑有些慌。要知道她跟聂承岩一个屋住,早已习惯,也没什么避忌,连她榻前的屏风都很少展开,反正聂承岩没人协助很难下床,通常她安顿好他,床纬一放,便安心做自己的事。如今屏风一展,床上没人,这让韩笑有些失落,似乎她与聂承岩之间忽然有了疏离,或者说,其实聂承岩没了她,也一样过得好。
韩笑绕过后院,取了水进了耳房洗漱好,再回到屋里,却见聂府的小仆进了来,给她摆了饭菜:「韩姑娘,过午了,主子不让叫醒你,你先用饭,主子在前院里跟神医先生谈话呢。」
韩笑一呆,谢过,赶紧飞快把饭吃了,暗忖着聂承岩怎么不唤她,凶手出现了,便不再需要她了吗?她急匆匆赶到前院堂屋,屋门关着,聂府和云雾山的几个仆从大夫都在,甚至林芝也站在人群中,总管白英也在此守着。见韩笑到了,微微点头,摆了摆手,示意屋里的主子们谁都不让进。
韩笑有些不安,但也只得跟着大伙儿一块等,站了好半天,门终於开了。云雾老人率先走了出来,其他人还未等,林芝便着急的冲了过去:「神医先生,我爹一定是被奸人所害,请神医先生明查,要给我爹报仇。」
韩笑闹不明白,不是她与石耳、言杉的事吗?怎么会扯上林杨林大夫?难道言杉招供此事与林大夫有关?报仇又是怎么回事?
云雾老人没搭理林芝,只回头再看了聂承岩一眼,然后领头走出了院子。林芝拖拖拉拉到最后,双瞳盈水,楚楚可怜:「公子……」
聂承岩没看她,对一旁的小仆道:「推我回去。」韩笑一愣,怎么不是叫她推呢?小仆推着聂承岩回里院去了,韩笑跟林芝傻站在那,林芝看着聂承岩走远的背影,眼泪终於落了下来,狠狠剐了韩笑一眼,转身走了。
韩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怎么只一夜,她便被冷落了?还有石耳现下是个什么状况,言杉的伤也不知如何了,他是否供出来了凶手究竟是谁?她左思右想,觉得所有这些,还是主子这边最重要,於是匆匆跟着回到了屋里。
进了屋,正听得聂承岩嘱咐众人退下去,韩笑咬咬牙,过去伺立在他的椅边,轻声唤道:「主子。」
聂承岩不说话,也并未遣她走,直到屋里众人退尽,门也关好,这才把目光转到她身上。韩笑心中忐忑,又唤了声:「主子。」
聂承岩看她半晌,突道:「你昨夜里只写了六十八次。」
韩笑一愣,怎么说的这个?「那,那奴婢今日再重写好了。」
「哼!」聂承岩一脸不高兴,那种熟悉的感觉却又回来了。他懒洋洋的道:「我累了,你扶我回床上。」
刚才这么多仆役在这他不回床,这会子只有她了,他却来折腾人,可这样却令韩笑心里有些窃喜,她应了声:「好的,主子。」便过去推他到床边,瘦小的肩膀撑着他,用力一抬,把他挪到床上。弯腰替他脱了鞋,腿脚摆好。
「我脚疼了。」
她坐下,仔细给他按摩着。他闭了闭眼,又道:「你让我很生气。」
「奴婢不是有心的。」韩笑手下不停,嘴里应着。
「不是有心的便这般气人,以后若是成心,那还了得。」他显然在找茬。
韩笑不说话,接着认真按摩。可这样聂承岩又不满意了:「怎么不说绝不会成心气我,这还给自己留了一手不成?」
韩笑不敢接话,这会子若夸他英明,是不是会真气到?她按摩到他的大腿,他调养的颇好,身上腿上明显肉多了,也结实了。
聂承岩舒服的舒口气,却又继续喝她:「说话!」
「奴婢不知说什么。」
「你可以谢谢我的救命之恩,表表忠心,还可以向我保证以后绝不再出这样的麻烦。」他施恩式的口吻,却透着几分认真。
韩笑手下一顿,抬头问:「主子昨日是如何找到我的?」
「你久久不归,我便派人问了车夫,他说已送你上山,我自然便知你出了事。於是让起阳他们调了人手,山里各处查找,最后是赤首报了消息,在崖下发现了你。」
「赤首?」
「那只红头鹰,是我驯养的,训练了很多年,用来寻人、送信、探消息的。」
韩笑继续手里的按摩,忍不住道:「主子的探子……」她停了停,后半句「何苦瞒着我」及时咽了回去,她有什么资格埋怨呢。
聂承岩似没听见,又道:「昨夜里把你们救上来,连夜审了石耳和言杉。」
「言大夫醒了?」
「嗯,天快亮的时候醒过来了,老头亲自给问了话,起阳在一旁一起审的。」
「那他为何要杀我?」
聂承岩把她拉至身边坐着,回道:「他道看不惯你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能背那老头的药箱子,又道平素你持宠而娇,几次给他不好看,他便积怨在心,想约你去后山谈谈,警告一番,没料到一时失手,将你推下山崖。」
「我没有。」虽然是意料之中,但韩笑还是有些激动:「我没有持宠而娇,神医先生的药箱子,我背得小心翼翼,我只求能多学些本事,哪里敢给大夫们脸色看。」
聂承岩握着她的手道:「这些我自然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