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面露为难:「我好不容易才支开旁人与你独处这一会,久了,怕是别人得疑心了。你好好养伤,轮到我当值时,我们还能见面。」
言杉没了办法,只得眼睁睁看着她离去。片刻后,另两位素医进了屋,过来看了看他的状况,便坐在一旁自顾自的聊起天来。言杉心中苦痛,又觉得心跳得厉害,感觉虚弱至极,他闭上眼,努力让自己睡过去。
当天夜里,习诊院忽然起了风波,守卫进言杉屋里时忽然发现他状况有异,似是断了气,两个当值素医当时头靠着头正打盹,闻言差点没把魂吓飞了。很快守卫将言杉运了出去,并带回云雾老人的吩咐,明日一早,八名轮值的素医们需接受他的质询。包括林芝在内的八个人惴惴不安,最后两名值守的素医更是觉也不敢睡了,哭了一宿。
第二天,八名素医一大清早便候在云雾老人的院外,足等了一个时辰,才被带到了堂屋上。八名素医跪下请安,云雾老人也不唤起,只顾自的在喝茶。八个人头也不敢抬,声也不敢出,战战兢兢的安静跪着。
等了好一会,霍起阳推着黑着一张脸的聂承岩过了来,身后跟着贺子明和韩笑。云雾老人瞥了他们一眼,轻咳一声算是打招呼。聂承岩臭着脸被推进屋,一句话也没说,云雾老人皱着眉,继续喝茶。
霍起阳把聂承岩推到云雾老人对手的主位上,贺子明很有眼力架的抢前一步把原先摆着的太师椅搬走了,韩笑也上前替聂承岩理了理长袍的下摆,聂承岩瞪着她「哼」了一声,明显不悦。
云雾老人又瞥了他们一眼,这个臭小子进屋吭都没吭一声,倒是会「哼」他的丫头。
韩笑讨好的抚了抚长袍下摆,然后侍立到聂承岩的身后,聂承岩转头瞪她一眼,她看看距离,又迈前一步,离他近些,聂承岩这才回转,看着跪着的那八人。
霍起阳实在很想笑,刚才出门时韩笑抱着聂承岩小腿枕着他的大腿耍赖非要跟来的情景实在是太逗人。他跟了聂承岩多年,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容忍旁人,明明怒气冲天,最后却一一让步。那种无奈的软弱,让他这个冷硬的主子添了好些他从未见过的神采。
他一路憋到现在都不敢乐,看堂上气氛严肃,更是不敢造次了。他只得整整面容,看看贺子明也一脸的辛苦忍耐表情,他心里平衡多了。
云雾老人又再看了聂承岩一眼,终於开口,让那八名素医把照料言杉的用药和疗治情况都说一说。
八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期期艾艾说话了,无非就是按伤情状况配的药,疗治也全是依着正常方法办的,从来都是这么治,只是言杉一直不见好。她们把药方子也带来了,呈了上去。
云雾老人看了一眼,顺手丢到桌上,聂承岩不动,韩笑忍不住,伸手取过,意思意思展开递他面前,他目光一扫,似是没兴趣看,韩笑就顺顺当当的捧在手里自己研究起来。
云雾老人又问了:「既然你们用药准确,疗治得当,为何言杉病不见好,反而越治越糟?」
八名素医又互相望了望,推了其中一个出来应:「言大夫伤的极重,又是在崖下抢治的,条件和用药均非最佳选择,原本就比较难调治,所以他这几日不见好也是正常,原本过一段应就见效了。」
聂承岩冷冷一笑:「我以为这屋子里全是大夫,懂医理的,怎么说起这么浅白的借口来。」
下面八人均是一僵,在疗治上找推卸责任的理由,面对的是神医先生和公子,此举确实显傻气了,可不如此,她们又能怎么说?这言大夫伤得极重,却没有大夫来管,只丢给她们几个素医,她们接这烫手山芋,左右都是不讨好的。她们是不敢太上心,怕被别人说与这言大夫是同谋,但药方没有错,服药也是按量按时的,突然暴毙,她们也不知是何原因。
云雾老人不待她们再辩,伸手从桌上丢下三包东西:「这是言杉昨天一日内服的三剂药,剩下的药渣子,你们自己看。」
八个人不敢不看,围着那三包药渣仔细翻,有五人医术好些,翻完均惊得脸色苍白,有三人医术差,虽不明就里,但看那五人表情,也知情况不妙。
一素医跪地伏首喊冤:「神医先生,煎药都是药房所为,我们药方上明明清清楚楚写了剂量,这乌头药量大了,确实与我们无关啊。神医先生明察,药方上写的量是正确的,是药房的药仆们动了手脚,我们冤枉啊。」
乌头有巨毒,用量要十分小心,且必须炮制后方可入药,这三包药渣中,两包里乌头都微微超量,第三包甚至是用的生乌头,这可不是疏忽没上心照应了,这是下毒害人,她们背不起这责任。
「药方那未煎的药包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云雾老人淡淡的说:「煎药的药仆我押起来了,但你们几个吃住都在一起,又是日夜守着言杉,要说毫不知情,我绝不相信。」
那八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说什么好。若真是她们八人中有人起歹念,又是谁?几个人吓得不轻,相互怀疑起来。
聂承岩这时候说话了:「若你们供不出来便也罢了,反正你们才八个人,宁可错了,也别漏了。你们照着他的药一天三剂服了,喝了药,脑子清醒,自然就想起是谁了?」八个人听得此言,吓得发抖,这是让她们都陪葬啊。
「对了,我能帮你们减少些嫌疑目标。你,你,你。」聂承岩指着那三个看不懂药渣的素医:「连乌头都不认识,想必没这害人的本事,快滚吧。」那三人初初不敢相信,而后大喜过望,连连磕头,逃也是的跑出了屋子。
「现在剩下五个,是不是更好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