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术惊人
鲁直坐在屋里,瞪着手上的药费清单,眼都直了:「你这坑人的毛孩子,哪有这么贵的?」
「怎么没有?你眼前的可不就是吗?」韩乐隔着张桌子,坐他对面,一边吃点心一边说:「我可没有欺负你,你到处打听打听,我韩乐小总管可是好人,这价很公道。」
「瞎说,我明明看过李大夫的药价,可比这便宜多了。」
「你光用了药材吗?你还用人家地方呢,还吃人家的饭呢。你住的房,病人住的房,你吃的粮食,病人吃的粮食,为你们烧饭煎药烧水的柴禾、水、人工,这些都不是钱啊?还有呢,本总管亲自为你服务算帐,这不用付工钱啊?」韩乐一挥小拳头:「你想让我白干?」
鲁直涨红了脸,心里那个悔啊,他就是想来比试比试的,怎么惹来一身麻烦呢?他真的是没钱的,他向来给人看病就不太收诊金,连药都是自己采的,一心只想好好学医,听说了好多大夫都是在比试中证明自己高明,他也想试一把,哪曾想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他憋了口气,咬牙道:「我没这么多钱。药材我去山上采,以药抵药,就付饭钱、水钱和人工。」
韩乐看着他就想乐,这傻子,要不是他真把那两人治了,他还真会以为他是假冒的大夫,不过别的大夫和姐姐都说他手法和用药高明,看起来还真是两下子的。要换了别的大夫有这本事,早把脑袋昂到天上去了,这傻子还真是跟他一笔笔算钱呢。
韩乐装模作样的点头:「采药啊,也行。不过你只能到城外的深山里去采,药田里的可不能动哦。话说回来,你采过药吗?认识吗?」
「当然了,我学医之前,就靠到采药换些钱银生活的,后来在山里头救了我师父,这才开始学习医术。要说采药的本事,我师门当中,还没人比得上我。」
「这么厉害?难不成你师父只收了你一个徒弟?」
鲁直没听出来试探,老实回答:「我师父一共有六个徒弟,我排行第六。」
「你排行最末,怎么会想着要来百桥城呢,你那些师兄们怎么不来?」
「他们都有名气了,就我没有。不是都说一举成名吗?我想着干件大的,打听了,江湖上排第一的就是云雾老人,这还有个响当当的百桥城,所以我就来了。」
「那你师父同意你来?」
「师父没问我出来干嘛。」
韩乐挠挠头,暗想着鲁直这话里也听不出来是他自己犯傻呢,还是被人诱拐支使的。可这些日子监视观察,还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别的动作。自初来被训斥了之后,就真的认真给医治那两个病人,虽然也一直想找人比试,但无人理会他,他也没什么办法。韩乐托着脑袋想着,他可是跟城主姐夫揽了这调查的差事,可不能无功而返啊。
「总之便是如此定了。」鲁直一拍桌子,大声道:「药钱我是给不起的,我去山上采药……」他话音还没有落,就听得屋外头几个人嚷嚷:「山石塌落,山上药农遇难了,大家快去救人。」
鲁直一听,跳起来就往外冲:「伤者在何处……」
韩乐也跑了出去,拉着一个叫唤的人问清状况,嘱咐道:「不能乱喊人,城里还有许多病人需要照料,别让大家惊慌。人杂了,一乱,去到山里更危险。你先去通知城主,不,先找陈总管,让他老人家给安排安排。这边的人手我来帮忙招呼。」
昨日下了一天大雨,聂承岩的脚雨天犯痛,脾气是最差,昨日一整天韩笑都没有出门,推了所有的事,只在屋里陪着他。陈总管一早就跟韩乐他们几个报信了,主子发火,众人远离。如今又出这事,还是先报陈总管,由他来安排通报和组织帮手。
那人听得韩乐的话,赶紧就去了。韩乐转头一看,鲁直已然背了他的包狱,从后院拿了把斧头,背着一大捆粗绳就要出发。韩乐大声喊:「你别着急,别一个人去。」
他领着叶竹跑到街外头,大街上的人们慌乱奔走,都在嚷嚷着去后山救人的事,许多人着急得手上东西一丢就要跑去,要知道这城里生活一向和睦,左邻右里互相都认识,那些药农很多也来自各家各户,一听说他们出事,这全城都得惊动了。
韩乐一看势头不对,急了,赶紧跟叶竹交代几句,叶竹点头,振臂跃起,站在屋檐高处运功冲众人大声喝:「别慌,大夫们带上药箱子,其它人带上斧头、长棍、锄头、粗绳子、板架,准备好布巾、夹板,每家每户必须留人,防止外来人趁乱打劫的,烧水、准备药品,把人救回来后立刻救治。所有人不得单独行动,在城门处集合。」
韩乐在下头已经拉了一人,交代道:「找几个识字妇儒,挨家挨户跑一趟,查清楚谁家今天有人去山上的,统计个数出来。」那人应了,韩乐匆匆跑到城门处,跟率先赶到的孙大夫几个一合计,把所有参加救援的人都集中好,挨个点了人头分好组,年轻力壮的负责搬抬救人,五人一组五人一组的出发了。大夫们负责现场处理伤情,两个人合一组,也出发了。能动用的马车、马匹也全都用上了。
陈总管赶到,韩乐把这事情况与安排与他报了,却不愿听他安排回家等着,他道:「陈伯,城里此刻正乱呢,得你来主持大局,这么些人都得提前安排好,一会伤员们就都送来了。那后山里也需要个人去看看状况,安排安排,你教了我这么些本事,城主大人也对我委以重任,这可不是为了让我一出事就在家里守着的。你放心,我绝不鲁莽惹事,再说还有叶竹盯着我呢。」
陈总管还想说什么,可一看刚才韩乐处理这事也是井井有条,忙中不乱,他也确实需要个帮手照看城外,於是点了点头:「你可得小心,别乱跑。那边事情安顿好就回来。」
韩乐应了,领着叶竹就往城外头赶。
城外有几座山,除了山底下开垦出来的药田,山里头长的野生药材也不少,平日里不少药农会结队去挖药。昨日下雨,今天放晴,正是一些药材摘采的好时候,於是许多人全去了,可没想到却碰上了山石崩塌。
回来报信的人领着大家往山里赶,几个领头的一商议,选了一组人先上,探好地势,没有危险其他人再跟上。鲁直是外人,没人跟他配组,他大声道:「我在我们那,也是个采药出身的,我对爬山登高也很熟,而且我有医术,可以第一时间诊断伤情,我也第一拨上去。」
没人拦着他,於是大家一人绑着一人,结着队就先上了。一脚一脚踏好了地形,确认山石再无松动崩落的危险,便给下面的人挥舞布巾示意,然后一组接着一组的救援队,便按着一路记的标记登上山去。
韩乐跟着叶竹也上去了,塌石的地方惨不忍睹,许多人被埋,也有人被冲落山下。石头、树桠断枝染着血散了一地,伤者倒在各处,情况危急。
韩乐大声喊着,让救援的人都别慌,先把能搬动的伤者集中在空旷的地方,依伤情严重程度排序,让大夫们赶紧救治。被埋的,滚落的伤者,大家分组挖分组抬,剩下的几组人,周围各处搜寻,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遇难者。
一个护卫快马赶来,带来了在城里询问查到的上山采药的药农名单,韩乐拿着一一与伤员核对,全问完了,发现竟还余十余个药农不见踪影。他让叶竹将他带到高处,坐在大树枝上由高处向下远望,若是发现有何蛛丝蚂迹或是哪边需要人手支援,他就大声提示,好在他这些日子里,跟着陈总管和聂承岩到处办事,有时也能独自调停安排出些成果,故此城里众人都知道他是个小管事,没因为他年纪小而忽视他的声音,这样一来,现场也算是有条不紊。
鲁直与大夫们一起全力抢救伤者,可他是外来的,没人跟他一组,孙大夫把他分到处理轻伤的这一块。鲁直心里忿忿不平,他看着那些大夫们救的都是昏迷不醒、断手断脚的重伤,而他这边,只是破了口子流点血,能哭能叫能闹的精神抖擞的伤患,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医术真是受到了歧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