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韩笑在屋内呆不住了,他离得她这般近,她想起凤宁问的话,难道真是因为他在身边了,她才能变得勇敢?可她分明记得,她变得怯懦正是因为遭他的棒喝。
韩笑犹豫又冲疑,最后终於决定按自己想做的去做。她下了楼,找了贺子明打听聂承岩的动向,知他在房里一直没出来,她便转到厨房,下了一碗面给他端了过去。
霍起阳看到她来显得异常高兴,他指了指房门小小声道:「一直在生闷气。」韩笑点点头,站在门口又冲疑了一会,终是让霍起阳替她开了门。
聂承岩躺在床上,却没有睡,听得门开了,沉声喝道:「何事?」韩笑刚走进去,来不及应,聂承岩已经听得脚步声不对,呼的一下撑着坐了起来:「笑笑?」
韩笑把面端进去放桌上:「我看你今天两顿饭都没好好吃。」
聂承岩喜出望外,赶紧道:「我是饿了。」他伸了手向她,让她来扶,韩笑却当没看到,摆了筷子小菜:「饿了就吃点面吧。」
「笑笑,我脚疼。」他的语气透着可怜,那意思自己一人不好坐上椅子。
韩笑转头白他一眼:「我还心疼呢。」
聂承岩一僵,自然明白她说的心疼的可不是指心疼他的脚,他微叹口气,无奈地自己探手拖过椅子,撑着坐了上去。他转着椅子到了桌边,一边嘀咕着:「我真的脚疼,三日内肯定有雨。」
韩笑不理会,只把筷子递他手里,他趁机去握她的手,她却把手一缩,把筷子放在碗上。
聂承岩终是不敢造次,老老实实拿了筷子夹面吃,一边吃一边道:「还是笑笑做的饭好吃。」他孩子气的讨好表情,还偷偷看她。韩笑觉得心软了:「若是有雨,备些药草泡泡脚好些。」
聂承岩大喜:「好,好,你说泡我就泡。」
韩笑一时间也不知该接什么话好,两人就这般静了下来。聂承岩放了筷子,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这次韩笑没有挣,只看着他。
聂承岩认认真真地道:「笑笑,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我……」刚开口他就语塞了,他明明想了好多理由很多说辞求原谅,最后竟然一个都说不出来,他哑了半晌,最后终只吐出一句:「对不起。可我真的是很爱你,这点绝无虚言。」
韩笑看着他,她觉得自己真是古怪,这种时候她要么该生气要么该感动,可她居然还能镇定的看他。她也静了半晌,然后问:「你喜欢我哪一点?」
聂承岩皱起眉头,她是还生气,还钻牛角尖,所以为难他吗?他心中警觉,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可是这个问题很难答。
「嗯,就是喜欢了。」虽是真话,但他想想觉得这个说法好像很敷衍,看韩笑脸色也似乎不满意,忙着急的补充:「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很开心。」
「我在身边,你不也每天发脾气嘛,哪里有开心。」
聂承岩忙道:「可你若不在了,我连发脾气都没劲了。」
「那你乱发火还有理了。」
「我……」他就知道她现在定是不好哄,他想了又想,真是没话好说,只得道:「我没理,所以你回来管着我好不好?」
「我管不了你,你是大城主,我是小奴婢。」她很顺嘴的便说了。
聂承岩一呆,脸一下沉了,他哑着声音问:「你真这么想?」
韩笑自知失言,但话说出了口,她又不想收回,倔着性子抿着嘴点了头。聂承岩不说话了,他知她心结,特意交了卖身契出来,就是想让她能看开他们间的距离,她定是明白的,却用这个理由来伤他。
「我……」韩笑忐忑,期期艾艾的不知说什么好,看他一脸受伤难过,她忽然体会到他当日伤她时的心情,本是无心,伤得却重。她心里更是难过,忍不住想唤他,开了口却又是:「主子……」
聂承岩一震,抬眼看她,眼神中的脆弱让韩笑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了。聂承岩看她半晌:「你想唤我什么都行,我心里,却是当你是我妻子的。你有心结,我又何尝没有。我是个瘸子,凡事都得依仗旁人的照顾,我脾气大,黑心肠,你最是不喜欢这些的,我……」
韩笑心里「呯呯」乱跳,她悔得不行,明明是想着好好与他谈谈,她没办法这么快就下定决心,可她并不生他气了,她想告诉他,她需要再多些时间克服自己的问题,可这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被自己弄得这般僵呢。她真的是越来越让人讨厌了。
聂承岩很想自己呆会,可他知道若是今天没有说透,让她出了这个门,怕是今后更没机会挽回了。他努力克制了情绪,唤她:「笑笑……」想好好再说说话,却见她低着头落了泪。他心里一急,将她拉过来搂在怀里:「这是怎么了,我不是怪你,我说的是真的,我确实有配不上你的地方……」
韩笑摇摇头,泪落得更凶:「我讨厌我自己。」
「没关系。」他伸手去抹她的泪:「我喜欢的,我再喜欢不过了,你讨厌的,都交给我好了。」
韩笑搂着他的颈脖,放任自己依偎在他怀里,却还是摇头:「主子,我该怎么办,我好害怕,我真的怕。」
聂承岩心疼得不得了,抱着她一个劲的哄:「你在怕什么?我来了,我不是来了吗?有我呢,笑笑,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错,别怕,有我呢。」
韩笑一个劲的哭,她怕他们不幸福,她怕他们两颗有了裂痕的心再不可能恢复如初,她怕他们贪恋心中的眷恋却发现现实再不如记忆中的美好。
「笑笑,笑笑……」聂承岩抱着她,轻拍她的背,唤着她的名,这久违的温暖让韩笑一下觉得倦了,她哭着哭着,就这么睡了过去。
聂承岩站不起来,没办法在不扰眠的情况下将她轻巧地搬到床上,可又不想把她交给旁的人,於是只能硬撑着在椅子上抱着她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