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慕西是个自由自在的人。
能束缚住她的,只有她自己。
但夏糖实在很难过。
不是因为裴慕西不肯见她而难过。
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也仿佛被浸入了裴慕西那片死寂深沉的深海里,跟着裴慕西一起浮浮沉沉。
所以她觉得自己应该给予裴慕西一点微薄的力量。
於是她在那些手写信里,传递了自己幼稚且天真的支持,她说,如果这里的人和事都很难让你感到开心的话,就逃吧,姐姐。
她当时这么单纯地想着。
但是她没想到,在裴慕西真的离开之后。
她开始后悔。
因为和裴慕西分开的过程,比她想象的要痛得多。
不是几周,不是几个月。
而是过完了一整个春夏秋冬。
那年,连极少下雪的南广市,都下了一场极为漂亮的雪。
於是她开始渴望裴慕西。
发了疯似的,想念裴慕西。
虽然她从未因为裴慕西没再和她见面就离开,而感到怨恨,或者是对裴慕西产生一些不好的想法,亦或者是恨她,不喜欢她,可人的心情总是很复杂,於是在裴慕西离开的许多时日里,她开始没由来地想:
要是今天她跑八百米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在终点接住她的是裴慕西就好了;要是今天她妈又开始挑毛病说她写字这么丑高考考不好的时候,她能去隔壁或者是打电话给裴慕西哭就好了;要是她在那些比赛里登上领奖台的那一瞬间,在台下能看到裴慕西就好了;要是她去南广大学报道有些慌张的时候,裴慕西又能够从天而降,扔出一个450ML的喷漆罐,从那个小巷口里走过来就好了;要是裴慕西能见见她,或者是和她说说话就好了。
她总是这么想着。
却又渴望自己能给予裴慕西毫无保留的力量,就像裴慕西以前义无反顾做的那样。
只是有时候难过一点,没什么的。
她尽全力地安慰自己。
直到她成年后的那场演奏会来临。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地方演奏独奏曲目,那是南广市最大的音乐厅,而她终於用自己最热爱的事物,登上了那个闪闪发光的音乐厅。所有人都会来,连她那个失了恋受到重创的小姨妈也会来为她加油。
人是会受到周遭情绪感染的。
很多平日里没怎么说过话的同学听说这件事后,路过时都会为她加油,为她打气。
室友姜矜月一直在她耳朵边上念叨,让她别生病别感冒,别熬夜,一定要用最好的状态去呈现这场所有人都很期待的演出。
还有外公外婆,总是骄傲地给周遭所有邻居宣传着她要在南广最大的音乐厅参与一场国际演奏会,还会有自己的独奏曲目。
就连她妈,都偶尔用那种“女儿长大了这么能干了”的这种惆怅眼神看着她,甚至还在她说想出去走走看看的时候,直接带着她去了游乐场。
游乐场。
这是一个藏着许多珍贵记忆的地方,一走进去,就可以让人心脏开始冒泡泡。
她已经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