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画的是海,作品名字却叫《风》。
但所有人应该都能看到这幅画里的风,飘摇又自在的风。
裴慕西凝神注视着,直到有人在她身边驻足,用英语,小声谈论这位“色盲”画家,
“gloria好像是红绿色盲?”
“对,从出生起就是红绿色盲,所以她只画海,画里只有蓝色和绿色这两种颜色,基本看不到红色。”
“但这些画,完全看不出来是色盲患者画的。”
“不然呢,还能让你看出来?”
“我的意思是,她的画里,似乎比很多画家都多了些东西,这很难得,特别是还出现在一个色盲画家的画里。”
“什么东西?”
“朝气,希望,充盈,生命力。”
看展的路人很快离开,这四个词语却留在了裴慕西心底,她静默地凝视着眼前的画,没有用积极生动的色彩,也没有用逼仄独特的视角,只是平凡普通的画面,却能透出无穷无尽的生命力。
头顶的光影打在这幅画上,让裴慕西陷入沉思。
很长一段时间,她的所谓天分,所谓艺术感,好似都是用技巧和与生俱来的独特堆叠而出来,可当她失去分辨相近色的能力时,要画出以前那样的画,需要花费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时间。
她在追求什么。
色彩,万里挑一的视角,亦或者是浑然天成的情绪?
当她引以为傲的色彩天赋消失,或者是恣意独特的情绪收敛起来时,好似她的内心世界就因此封闭和失效。
也许她也应该学着,将自己独特的内心世界。
透过一种无法被命运冲撞的方式传递出来。
这场被夏糖精挑细选的画展,对裴慕西产生了某种非同寻常的精神意义,她在此驻足,停留,产生了某种击入内心的感悟。
这是夏糖所带给她的。
出来时,夜已深,城市开始步入夜晚。
风拂面而来,裹挟着寒意,像刮面而来的刺针,吹得面生疼,裴慕西非常想要在此刻见到夏糖,却接到了一个非常意外的电话。
“裴学姐?”
姜矜月的声音似乎有些小,又夹杂着某种慌忙,“那个……那个,你到华盛顿了吗?”
“到了。”裴慕西简洁地回答,却又有些担心,“有什么事吗?”
“噢,那个……”姜矜月听起来有些犹豫,可思考几秒,还是把事情说了出来,
“其实就是夏糖今天摔了一跤,骨折了,但是不严重,你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太担心,她怕你担心,就让我别告诉你,但是我觉得可能还是得和你说一下,毕竟你都到这边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心虚。
裴慕西提着的心也越来越高,听到夏糖说不让姜矜月告诉自己时,眉心蹙了起来,“真的不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