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知鱼已经隐隐猜到了,但看到本地的一条热门视频时,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沉了又沉。她不怎么关注本地的网红,更不怎么关注本地的快手网红,当看到那曾见过的面孔时,她脑海中只是一片空白——这就是昨天拿着手机拍雪景的男人。
不,更准确地说,他是一个做直播的。
年前的一场大雪,多好的直播机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拍雪,多好的素材!
庄知鱼甚至能想象到他这次直播的心路历程,任何以此为生的人都不会做毫无准备的直播,这个男人应该也曾事先来踩点,发现那块没人的地方时,又举着手机打开直播重新走一遍,假装是无意发现,带着观众共赴这一场雪景。哦,他说不定还发现了穆玖伏一开始堆的雪堡,所以才会和她们相遇在那无人之处。
想着,庄知鱼戴上耳机,颤手点开了昨天的直播回放。果然,男人热情地碎碎念了几句,就安静下来,举着手机一路向前走,美其名曰让不能出门的观众自己感受这一场雪景。然后,庄知鱼看到了她和穆玖伏一起堆雪的背影。只有背影也就罢了,那个吻也被男人拍了进去……
在那个吻之后,男人举着手机兴奋地跑开。跑了有一段路,他有故作懊恼地说了一堆“内部消化、浪费资源”的屁话……之后的视频,庄知鱼没再看了。
虽然全程没露正脸,但熟人肯定能认出她。手指还在忍不住颤抖,她退出app,卸载软件,摘下耳机。她还有些理智,只在电脑上打开论文,做好伪装,才开始思考。可思绪已经全都乱了,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就连想和穆玖伏说,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灵魂仿佛已经从身体中抽离出去,高高在上地看着她的肉体,却失去了指挥行动的能力。
她就这样发着呆,发呆看着电脑,发呆吃完了午饭,然后又回到书桌前接着发呆。外表很平静,可她早已心乱如麻。爸妈显然也是一样的状态,一下午,家里竟然没有一个人主动说一句话……她第一次觉得家里这么安静。
傍晚时,一家人沉默地走出小区,打车去了饭店。一家子亲戚坐满了包间,大家都热络地吃着饭、聊着天,爸妈也能打起精神、强颜欢笑。可庄知鱼还做不到这样随意换脸,她很费力地挤出一个笑容,然后只是埋头吃饭。
“鱼鱼啊,有对象了吗?”酒过三巡,无话可聊的人们把话题扯到了她身上。饭桌上的孩子,本身就是一个话题,谁也逃不过。看样子,他们还没看到那个视频。
“还没有呢。”俞慧替她回答了。
“不小了,该找了,”三叔说,“女的一过二十五,再找对象就不容易了。”
庄知鱼没说话,俞慧说:“她还不想呢。”
“是不想找还是不会找啊?”有人开始高谈阔论,“现在很多孩子,只知道读书,不会谈恋爱。之前不是还有新闻,说一对博士夫妻,一直没孩子,去医院检查才发现,是他俩根本没有……啊,哈哈哈。”他说着,对在场的人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姑姑有个同事,家里孩子比你大个两三岁,去年刚从澳大利亚读完研回来,现在在上海工作,一直没对象,家里也着急呢。如果你有兴趣,改天介绍给你。”姑姑说。
庄知鱼刚想说话,俞慧就回帮她回了:“谢谢姐。不过这东西还是要看缘分。”
“那当然,那肯定还是要看缘分的。”姑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