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怕母亲担心,便没有多说,搪塞道:“娘放心,有范先生替我看着呢,出不了什么岔子。”

她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排白亮的贝齿,起身时顺手拿了一块桂花糕,“我先去收拾收拾,抓紧进宫去,等晚上了再陪娘好好吃饭。”

“瑾儿!”樊芜突然叫住她。

“嗯?”赵瑾转身,手中的桂花糕已经缺了一个口,“娘还有事交代?”

樊芜脸上有些不大自然,支支吾吾道:“前些日子,我与陆夫人一道听戏,无意中听她说,京中来了个极好的带下医……等明日,明日……”

“不用了,娘。”赵瑾一口回绝,忽然觉得嘴里的桂花糕甜得发苦,她三两口咽下,强忍着情绪道,“治不好的。”

“瑾儿……”

“娘,您别说了。”

剩下的桂花糕再也咽不下去了,她胡乱地用手背抆嘴,勉强笑道:“咱们自己心里明明都清楚,还是听天由命吧。”

樊芜的声音又响起两阵后才安静下来,赵瑾一路快走,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不敢回头。走出后厅时,韩遥不知从何冒出,喊她:“侯爷!”

一见是他,赵瑾才停下,问道:“如何?”

韩遥直言直语,对她从不拐弯抹角,“属下绕着侯府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可疑之人,想来太夫人已经在邑京多年,圣上便没有看管得太严。”

“不可掉以轻心,还得提防着府中是否有耳目。”赵瑾对他道,“我下午要进一趟宫,你就守在府里吧,往后如何,等我回来再说。”

韩遥第一次来到天子脚下,不懂宫中规矩,生怕她一去不回,立刻解下身上的匕首递过去,“侯爷,这个你拿着防身。”

赵瑾推了回去,“皇宫之中,不可身带利刃刀器。”

韩遥又递了一物,“那就带上这瓶毒,侯爷放心,这毒无色无味,能杀人於无形。”

“不用了。”他这耿直的几句话令赵瑾忍俊不禁,“咱们偏安一隅,不争不抢不站队,几乎与世隔绝。圣上老儿这次指不定还得巴结我什么,怕是要派出羽林军专程保护我,定会让我安好无损地回来。再说了,我不像程新禾出身微寒,摸爬滚打一路封王,功高盖主,也不像周茗那样与世家攀亲,威胁皇权,皇帝老儿才不会忌惮我什么。”

程新禾,周茗。一北一南,皆是当世翘楚。

世人只知朔方新禾、岭南周茗,却常常忽略偏远的西北梁州,还有一个整天吃沙子喝冷风的梁渊侯赵瑾。

上有北域柔然四大部,下有南疆十二寨,每每交战时都闹得举国皆知,反覆几次战乱后,北程南周的名声便广为传颂。与这二位大帅相比,赵瑾那贫瘠落后的西陲边境简直显得微不足道,每次战起,风声都好似被沙土掩盖,传出的水花仅余一点涟漪。

韩遥嘀嘀咕咕一声:“那圣上还让太夫人留在邑京这么多年。”

赵瑾一时语塞,半晌才说:“那时候的程新禾只是个参将,周茗也是声名方起,自然显得咱们更突出些。若不是我装死作哑了这么些年,梁州能有这么平静?”

韩遥说不赢她,只好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