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市侩,他贪财,可他也是为了养家。
赵瑾沉重地缓过一口气,问道:“他家在何处?”
“李巷桥下往西,里面第五间就是。”方密说完,又顺口问了一句:“侯爷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要去看看?”
赵瑾道:“我会替他请封,也会给他的妻儿另添抚恤。”
方密道:“卑职代他谢过侯爷。”
赵瑾落寞地看了甘子的屍身许久,将要离开时,又想起一事来,问道:“他的大名叫什么?”
方密道:“田兴甘。”
赵瑾点点头,迎着月色往回慢慢地走。
波涛汹涌的一夜惊魂即将翻过,当旭日再次升起时,东寰猎场一切如旧。
她想要藏锋而退的意图被这场突如其来的谋逆所阻,自今日起,她很难再装作一个一问三不知的酒肉纨絝。
“侯爷!”
身后有人叫她,赵瑾回头一看,陈参正朝她过来。
她问:“有事?”
陈参摇头,“没事,只是这么晚了,侯爷怎么没去歇着?”
“睡不着。”赵瑾言简意赅,突然问他:“有酒吗?”
“啊?”陈参看了一眼她的左手,指着问:“侯爷你这手上还有伤,能喝酒?”
“皮肉伤而已。”
心意决然的梁渊侯还是从他这里弄到了一壶酒。
盛芳殿外值守的禁军见她回来,正要开口,赵瑾立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提着酒轻手轻脚入院,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启开酒封后慢慢地抿了一口。
主殿里还燃着值夜的灯,赵瑾看了一会儿,心中情绪复杂。
为了能让秦惜珩一直留在邑京,她故意做出轻浮的浪子模样,为此还挨了一掌。可偏偏造化弄人,她今夜又不得不舍身相救。
一切好像回到了原点,又或者说,秦惜珩对她的态度比初识时更加亲和。
梁州不能久无主帅,她不日就要回去,倘若秦惜珩执意跟着同去,那往后可如何是好。
她伺候不了这位活祖宗,也担心活祖宗给太子传递什么。
赵瑾心中举棋不定,烦闷地又喝了一口酒,突然听到主殿内有响动传来,随后殿门一开,秦惜珩披着斗篷出现在了门后。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你没去歇着?”秦惜珩看到石桌上的酒,顿时皱眉,“有伤还喝酒?”
赵瑾看看自己束着绷带的手,淡淡笑道:“皮肉小伤而已,无事。”
“小伤也是伤。”秦惜珩拢着斗篷快步过来在她对侧坐下,按住酒不许她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