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夫在吗?”他问了一个在前殿做洒扫的宦臣。
“相公晚些再来吧,柳大夫还不曾过来。”
杜知点头道了声谢,折返着走到外面,就遇到了匆匆而来的彭芒章。
“正好。”杜知见到他,心想也是一样的,便迎上去道:“旭曦,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件事想说与你听。”
彭芒章问:“何事?”
杜知半掩着口,附耳过去小声几句,彭芒章本就凝重的一张脸愈发阴沉了颜色。
“知道了。”他对杜知颔首道谢,“这件事我会转达柳大夫的,多谢你。”
“客气了。”杜知淡淡一笑,“我只是觉得事情既然已有提及,那么我就该把我知道的说出来。”
彭芒章道:“代我替你祖父问一声好,等到事情了结之后,我会登门再去拜访。”
两人拜辞而散,彭芒章脚下沉重地走入桌案后坐下。这件事无需大理寺审案细查,他已经能完整地理清楚前因后果。
这一刻间,他忽然有了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疲惫感。他遵颜清染所说未入中枢,就是想督查百官,可不论是他还是颜清染都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便是一个人自身的德行,并不是有人督查着就能改变的。这是刻入骨髓的根性,它影响着一辈又一辈的人,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彻底根除。
他能弹劾一个又一个的朝官,可是弹劾之后呢?硕鼠们依然将能够触及到的一切都啃噬得干干净净,甚至连用作构建皇陵的汉白玉石也不放过。
这世道烂吗?可真是太烂了。
彭芒章出神半许后揭开砚台的封盖,从笔架上取了一支笔来舔墨,继而奋笔疾书。
一场冲来的审判终究还是落到了唐家头上,刑部的官差带着旨令来时,唐渠整个人都空了。
难怪宁澄焕当时是那么地镇定自若,原来他早已想好了退路,而那日所说的一切,全都是为了骗他主动拿出帐簿。
唐渠嗤笑两声,不知是笑自己太蠢,还是笑对方太狠。
“好一个弃车保帅啊。”他轻声叹着,双脚已经被刑部官差套上了锁链。
“我自己会走。”唐渠不服气地挣脱掉官差的挟持,就这么在锁链的沉重拖拽下一步步走入大牢。
这里长年不见阳光,因此阴暗潮湿,滋长了不少虫鼠,唐渠找了个尚且干净的地方坐下,静静地等着。
不多时便有说话声和脚步声从大牢一端的尽头传来,唐渠再抬起头,就在栅栏外火把的跳跃下看到了宁澄焕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来了啊。”他状若无事一般对宁澄焕微微颔首,“等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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