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道:“史运使考虑得挺多。”
史智文笑了笑,问道:“臣记得,剑西并未专设盐铁转运使?”
赵瑾道:“剑西不过一条剑河,居多运送的还是军粮,这些事,便交给了军中特设的粮料使来处理。”
史智文问:“侯爷如今反了邑京,日后的军粮可要从何处来?”
赵瑾道:“也是淮安,说起来,剑西这半年的军粮,可都是走这条临清河过境的。”
史智文经她这么一说,好似记起了什么,“是了,这半年来常有大只货船经过,臣一直以为是敦庭的郭老板生意繁忙。”
赵瑾道:“史运使现在知道了,那么这条水路往后还请继续关照。商路的事,咱们达成一致互相成全,谁也不对外吐露,如何?”
史智文道:“臣自是没有什么异议。只是,眼下在船上尚且安全,等到明日上了岸,臣可不能保证会不会有官府的人守在码头。侯爷,梁州守备军一定能到吗?”
“能到。”赵瑾万分肯定,又对他道:“若是码头真的围堵了官府的人,那就只能委屈史运使了。”
“咱们各取所需而已,算不得委屈。臣既然答应了侯爷,自然言出必行。”史智文说着轻轻打了个哈欠,“不早了,侯爷还是回舱休息吧。”
赵瑾颔首一点,目送他离开后,又一个人靠着船舷站了片刻才回船舱躺下。
船随水转,江流不歇。耳边若隐若现地反覆而过潺潺水声,赵瑾看着煤油灯昏暗的光,一夜无眠。
次日午时不到,站在船头便已经能看到会阳临水的一排长长码头。赵瑾眯着眼看了片刻,对卲广道:“下船时注意些,有埋伏。”
卲广问:“侯爷怎么看出来的?”
赵瑾道:“你看那码头上,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个搬运货物的脚夫,正常这个时候,码头不该是人满为患吗?”
卲广豁然懂了,“会阳官府怕牵连旁人,已经事先将人都疏散了。”
赵瑾紧了紧手中的刀,左右一看这客船上等待船只靠岸的旅人,对他道:“我不想殃及无辜,待会儿下船时,咱们走在最后面。你看好史智文,前面的路我来开。”
“是。”卲广说完,又担心起来,“也不知察柯褚他们现在是否已经到了,还有咱们的援军,也不知道现在到哪里了。”
赵瑾略略一算,道:“即便援军还未到,凭咱们两个,要躲开会阳官府的追查也不是难事。”
客船慢慢靠近了码头,旅人们一一而下,赵瑾站在一旁,等着船上的人都走干净了,对史智文礼说一句“得罪”,又给卲广使了个眼色。卲广便紧跟在史智文身后,看着赵瑾独自走在最前面。
码头上只有几个脚夫坐在地上,看模样似是在等着接活。赵瑾眼观六路,尤其看准了这分散着的几个脚夫,果然便见他们手上同时而动,不约而同地握紧了手边的扁担。
赵瑾负手在后,握紧刀鞘的那只手稍有动作,大拇指不动声色地抵在刀柄上,轻轻地就此一推,鞘中便露出了一截明亮晃眼的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