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玉,你听得到我说话吗?”秦惜珩给她处理着弄脏的里衣,一边与她说话,“你能挺过去的是不是?我知道你能撑下去的。怀玉,你别睡了,快点看看我好不好?”
赵瑾迷失在眩晕的梦里,觉得五脏六腑如置业火焚烧。
疼痛席卷着冲她而来,她蜷缩着忍受痛楚,被冷汗浸湿了全身,无助地喊道:“娘。”
秦惜珩听到这一声,呆愣地屏息了许久,直到赵瑾再一次开口,清清楚楚地说道:“娘,我……好疼。”
小的时候,她受了委屈,或是不慎摔着了弄破了皮出了血,就会哭着扑到樊芜怀里,撒娇地喊着疼。樊芜会哼着小调哄她,再去做她喜欢吃的桂花糕。
秦惜珩听着她喊疼,心也揪成了一团。
赵瑾不是不会痛,也不是不怕痛,而是一个人扛得太久,面对疼痛时也觉得麻木了。不论是军士还是百姓,那些看到她的人都把她当做西陲的神。没有人在意过她会不会痛,他们都将梁渊侯当做能够抵御千军万马的罗霞尼,他们忘了这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当乱箭飞来,弯刀砍中的时候,她也会流血。
她不是神,也不是天。
秦惜珩借着半截蜡烛遗下的光,静静地凝视赵瑾,她看到赵瑾的鬓角边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人疼得狠了,即便烛光昏黄,面色也是苍白的。
“怀玉。”她轻声喊了一下,手指摸过枕上的长发,慢慢地抚到了赵瑾的脸上。
徐蕙蓉端着药再来时,就见秦惜珩牵着赵瑾的一只手,嘴里悠悠地哼着平梁关。若不是这一场无可避免的战争,赵瑾就该好好地与秦惜珩站在一处,她们可以琴瑟和鸣,那是一副闭眼就能想到的和乐静谧的画卷。徐蕙蓉以旁观的目光看着,眼中也起了一层红泽。
“公主,”她出声打断,“该喂药了。”
秦惜珩稍稍托起赵瑾的头,徐蕙蓉才喂了一口,赵瑾便猛地咳嗽起来。
她在迷雾中横冲直撞,循着那一曲熟悉的平梁关,终於找到了离开的路。施加在身上的锁链忽然就松了,赵瑾阔步向前,眼前豁然开朗。
秦惜珩看到她的眼睫颤抖两下,心跳恨不能撼然地停住,她暗暗地数着数,在念到第十一下的时候,看到那对沉睡了许久的眼眸缓缓地露了出来。
“怀玉!”她喜极落泪,压着颤音问道:“你现在怎么样?还很疼吗?”
徐蕙蓉放下药,赶紧先抓起赵瑾的手看脉。
赵瑾冲钝地还没缓过神来,她视线模糊,费了好久才看清眼前的一切,艰难地吐出字来,“我还……活着……”
“你还活着。”秦惜珩含着哭腔对她道,“怀玉,你撑过来了。”
徐蕙蓉松了脉,重新端起了药,说道:“趁热快喝了。”
赵瑾喝得很慢,腹上的伤牵动着她身体上下的每一处,只要她稍稍动一下,那伤口就是钻心地疼,连简单的吞咽也不例外。
“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徐蕙蓉将她从鬼门关抢了回来,这会子再回想这惊心动魄的一夜,竟然也觉后背发凉。
赵瑾勉强露出个笑,手虚虚地抓着秦惜珩,她张张嘴,声音很小,“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去了一个很古怪的地方,我还在那里见到了察柯褚。他催着让我赶紧走,然后……我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