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莱先生和阿灰进了院子，便闻到一股血腥味，再看了眼草坪上用布盖起来的两具屍体，被游清微请进了屋。

游清微走在前面，将东莱先生和阿灰往书房里请。

路无归盘腿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歪着头看向进门来的东莱先生和阿灰。

东莱先生见到路无归的眼珠子黑得不透光，眸光中透出几分令人心寒的凶焰，身上更是罩了层新鲜的血腥味，那味道，还不止一个人的。她嗅了嗅，仔细辩认了下路无归身上沾的味道，一向从容的她，也不由得微微变了脸色。

游清微很清楚路无归打死工人的事瞒得了普通人，瞒不了同行，这事她必须给个说法和交待。她主动找来东莱先生过来把事情说清楚，好过东莱先生查到线索上门来逮路无归。路无归杀了普通人，身上背着好几条人命，如今连眼睛都变了，凶相已现，要是等东莱先生找上门来，这事没法善了。

她把路无归打包的两个新死的鬼拿了出来，递给东莱先生。

东莱先生见到符袋上的封鬼符，神情微动，再打开符袋往里一看，脸色就变了。人死变成鬼是有转变过程的，这符袋里的两只鬼死后马上成鬼，身上还有一股不属於他俩的鬼气，这分明是被大鬼强行拘魂炼成的鬼。

游清微没隐瞒，她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一一说了。她神情凝重地说：“祸不及普通人。那四个工人的死，我脱不了干系，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她掀开贴在脖子上的创可贴，说：“可是如果小闷呆不出手，我的命就没了。这一口再咬狠一点，咬断的就是我的颈动脉。”她顿了下，说：“我们赶回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杀到我的家里，要不是我爷爷还有点老交情在，有叔辈拚死相救，大白，还有我妈，只怕已经落到对方手里。今天晚上，我炸了三道天罡神雷符，才逃得一条生路。”

东莱先生听完游清微所说，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看了看路无归，又看向游清微，说：“她凶相已现。”游清微焚屍灭迹，又再主动叫她过来说出这番话，要保下路无归的态度非常明确。

东莱先生锋利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睨着游清微，她的手指在符袋上轻轻地点了点，说：“斩杀普通人、拘魂炼鬼，一出手就取人性命，转眼间六条人命在身，就她现在的情况，只差半步就踏进恶鬼道。以她的本事，她一旦成为恶鬼，祸患无穷。”

游清微说：“她一旦踏进恶鬼道，毁掉的是她的将来，毁掉的是她千载岁月的修行。我比谁都不愿看到她成为恶鬼。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有人在设局想让她坠入恶鬼道毁了她。小闷呆如果成恶鬼，协会就得跟小闷呆对面拚上，到那时即使锦尘道长和翌弥大师联手，都难逃两败俱伤的局面。”

东莱先生沉吟不语。

游清微说：“这是一个用心其极险恶的杀局，目的就是逼协会向路无归出手，然后，两败俱伤。小闷呆打死普通人坏了规矩，协会如果不管，那就是协会自坏规矩。”

东莱先生问游清微：“你的意思呢？”

游清微的视线落在桌子上，说：“说起来，我们也是被害方。真正出手的人在桌子上，院子里有两具屍体，还留了一个活口绑了扔在客厅，至於幕后是谁在主使，还得问他们。”

东莱先生想了想，问：“不介意我把这两个新死鬼带走吧。”

游清微说：“我可以把他们包括院子里的两具屍体和那活口都交给东莱先生，但我希望能够尽快有消息。我不希望再这样躲在家里都能飞来横祸。”小闷呆的凶相已现，她真要是再拘人魂魄吞食掉，那就真成恶鬼了。游清微真怕自己一时没看住，让小闷呆把这两个新死鬼给吞了。况且，论审鬼，她觉得东莱先生比她更有经验。

东莱先生点头，拿起桌子上的封鬼符袋，说：“打死工人的事不能毁屍灭迹就算了事，总得给他们的家属一个交待。小路大师的凶相已现，离成恶鬼只在一线间，你自己多加小心。”

游清微点头应下，送东莱先生下楼。

东莱先生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先打电话通知青山先生带道子堂的人过来。她打完电话，给游清微解释了句：“防止对方半路截道杀人灭口。”他到院子里去查看了下屍体，虽说这两人的死状都极惨，死在路无归的法尺下，连成鬼都成不了，不过，面容还是能分辩清楚的。他再翻开衣服，从他们的身上找到随身钱包，翻出身份证和银行卡。他拿起身份证看了看，又把放在两人身边的法器看了看，说：“陕西来的。”她又对站在旁边的游清微，说：“外地请来的，不是本地人，协会没他们的记录。”

游清微点了点头，没作声。对方藏头缩尾，她想找人算帐都不知道要去找谁，总不能把所有的怀疑目标拉出来挨个打一遍吧。她这点家底，连白太焕都打不过，还无凭无据不占理，她若是打上门去被打死了那就只能白死。就像今天这事，要不是路无归打死的是被牵扯进来的普通人，她根本不需要向协会交待，这几个人她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青山道长来得很快，带着上清宫的人过来。待听东莱先生说起详细经过和路无归的事情后，青山道长找到游清微商议，想留一个上清宫的弟子在这里。

游清微问：“这是监视吗？”

青山道长喊了声：“晓道”，把一个俏生生的小道姑叫到跟前来，对游清微说：“这是吴晓道，锦尘师叔的玄侄孙女，想让她留在你身边跟着历练历练，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就好。”

吴晓道笑嘻嘻地喊了声：“清微姐。”

青山道长说：“小路大师凶相已现，如果我们什么措施都不采取，说不过去。”他顿了下，说：“晓道跟拾酒玩得好，你让她俩住一起就行了。”

翌弥大师的徒弟，锦尘道长的后辈都送到她这来，游清微不由得觉得有点莫名。游清微很清楚，如果路无归是个野鬼或者是那些个体散户养的鬼，凶相一现，协会早就来人把她逮走了。路无归再厉害，遇到阵她就没招，协会布下阵再动用道家和佛家法器，她根本扛不住。

游清微略作沉吟，说：“行，晓道可以留下，这三个人你们也可以带走，不过，如果三天后查不清楚是谁指派他们来的，我会上门把这三人要回来。”

青山道长应下，跟东莱先生一起带着那三个活人和两具屍体走了。

游清微喊了声：“钱姨”，让钱姨把吴晓道安排到拾酒的屋子跟拾酒一起住。

这一通折腾，便到中午。

游清微没胃口吃饭，她喝了点汤，扒了两口饭就去了书房。她见到路无归盘腿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暗叹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白饱受惊吓，盘在路无归的手腕上，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