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梅香寒说:“明日,我打算进宫一趟。”
虽然梅香寒没提过,但梅家也大概猜到了,皇帝正在差梅香寒调查牡丹教的事,对此,心里十分不认同,毕竟有些事,梅香寒不知道,可皇帝却是心知肚明。
明知如此,皇帝还是派她去,梅嘉齐心思转了几转,说:“还是我去吧。”
“爹,此事还是女儿去吧,毕竟女儿也算与那些人打过交道,更清楚一些情况。”梅香寒不知隐情,只以为是他不想自己再更多掺和这件事,“而且,女儿也有东西想同陛下讨。”
最后,还是梅香寒自己进宫面圣了。
皇帝和上次分别时没什么两样,心情看起来不错,似乎好像完全不知道二皇子的事情一样。
“调查得如何了?”
梅香寒挑着她认为可以说的,向皇上禀报,并提出了“牡丹教其实是前朝余孽,多番异常举动意在复国”的看法。
皇帝闻言,眼睛微微眯起:“可有证据?”
“尚未,”梅香寒说,“不过臣以为,沿着这个方向调查,一定会找到证据。”
“那便去查吧。”说完公事,皇帝决定问问私事,“最近听闻你的婚事定了?”
“承蒙陛下关心,臣的婚事确实已经定下了。”
“是哪家的啊?”
听他没有直接问“是哪家公子”,梅香寒心里一紧,皇帝大概是已经听闻盛柳的事了,那自己瞒报了雾隐山庄是牡丹教老巢的这个推论,皇帝会不会也知道了?
思及自己上一次回报消息时,皇帝的反应,梅香寒后背有些发冷:莫不是那时候,他就已经怀疑雾隐山庄了?!
当下,梅香寒也不敢隐瞒:“是雾隐山庄的女侠,盛柳。”此时如果隐瞒盛柳的身份,怕更会让皇帝起疑,倒不如坦白了。
“是个侠客啊……”
这语气,梅香寒没少听过,但每次都不是对着自己,这是皇帝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小时候,因为皇帝一直偏宠她,甚至为此有传言说过她是皇帝的私生女。那时候她以为,皇帝是一直没有女儿,所以才格外偏爱自己。
可后来有了千陶之后,就连千陶都被皇帝训斥过,她却从没被训过。哪怕被抓到跟着其他皇子听墙角,其他皇子都被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惩罚,而她,也只是被皇后好气说了两句“小孩子不能做这种事”。
梅香寒以前一直没深想过,如今仔细想想,却是十分奇怪。
虽说自己武功超群,可调查牡丹教这种大事,为什么会落在自己一个小捕头身上?而且,以皇帝的脾性,对梅家也过於信任了一点。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切都在一开始就被谋划好了,而自己,在不知情的时候,便已经入了局。梅香寒甚至隐约觉得,这个局是冲着自己来的。
现在就好像有一层雾笼在外面,里面的人看不清外面,外面的人是不是也一样看不清里面呢?
她不知道。
“最近几天,千陶一直闹着想见你,”皇帝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你去见见吧。小孩子,哄一哄就好了。”
“是,陛下。臣告退。”
离开御书房,梅香寒第一次感觉到了刺骨的凉意。
人言到:伴君如伴虎。如今看来,却是一点也不假。或许,二皇子的一举一动也早在皇帝的眼皮子下了。
没能开口跟皇帝讨到想要的,梅香寒顺路去了御医署,她不打算去哄千陶——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有些人越见就越离不开,反倒是早点离远了,慢慢也就忘了。
在御医署翻了一会儿,确认自己不可能在这里找到想要的,梅香寒准备出宫。
却被人给拦下了。
“阿香……”
“微臣见过千陶公主。”
“阿香,听说你去了我二哥那里。”千陶想扑过来,却看到她后退一步的动作,停在了原地,“你跟我二哥成亲好不好,不要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公主,你还小,”梅香寒现在心里也乱作一团,“待你长大了,便会懂了。”
“我不,你跟她成亲了,就会成敌人了!”
梅香寒以为她耍小孩子脾气,躬了躬身行了礼:“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千陶咬紧了牙根,跺了跺脚。
离开皇宫,梅香寒没有直接回梅府,只是在街上无意识地溜达着。
直到盛柳出来找到她,梅香寒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发生什么了?”
“没……”对上她的视线,梅香寒放弃了撒谎,“面圣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可是又觉得摸不到头绪。”
“那就慢慢捋。”盛柳说,“我陪你。”
面圣的事,梅香寒挑着跟家里人说了:“我觉得,二皇子之事,陛下可能已经有所察觉了。”
“陛下眼线,远比你我知道的要深。”
“二皇子肯定不会就此作罢的,”梅凌寒说,“当年在宫里一起听学,若太子答对了他没答对,二皇子便会一直较着劲,直到他答对了太子答不上来才肯作罢。”
这些事,梅香寒也略有耳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二皇子邀约,能拒的就拒。”
若是不能拒的——梅香寒余光看向盛柳,却发现后者一直看着她,面露忧色。
罢了。叹了口气,梅香寒想:栽了。
是夜。
“二皇子下次邀约,我想再去一次。”
“为什么?”
“总觉得,牡丹教的总坛或许不是在雾隐山庄——”从跟皇帝谈完话之后,梅香寒就突然有这么一种直觉,来得莫名其妙,可却又有种斩钉截铁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
“我想先给师父写封信,有些话想问。”
盛柳帮她研着墨,看着她提笔落笔,写得内容却是怎么也看不懂。
见她疑惑,梅香寒凑到她耳边,解释了她跟松石老人的密信该怎么解读。
用她说的方法,盛柳看出了内容:“你觉得她是?”
梅香寒点点头:“如果顺着这个假设看,不管是之前的事还是之后可能发生的事,都变得有条理了。”
盛柳沉默半晌,说:“三年前,我受过一次伤,是她给我送的药。”
三年前,盛柳中三秋之毒的时候。
握着笔的手顿时攥紧,青筋微微凸起,梅香寒冷声说:“若真是她,我定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信写完,绑在师徒二人专用的鸽子腿上,梅香寒放走了鸽子。不出意外的话,在二皇子下次邀约前,就能收到松石老人的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