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饵的手指上忽然传来细小的触感,她浑身一震,立刻低头看去。
一根黑色的细小触手黏着在她手指上。
向饵心里久违地起了波澜,她以为小眼球醒了,赶快沿着触手看过去……
一颗蛋。
小眼球……变成了一颗蛋。
半透明的、人拳头一样大的蛋,上面丝丝缕缕缠绕着几根黑色触手,像是血管一般轻轻搏动着。
向饵抬起手,透过光线看那颗蛋,里面有影影绰绰的一团漆黑物体。
而她手指上的黑色小触手,轻轻地、慢慢地,萎缩了。
成了一根细细的黑线,掉落下去。
再也找寻不到。
向饵痴痴看着那颗蛋,透过雨天清晨雾蒙蒙的光晕,她什么都看不清。
她冲缓地抱着蛋,爬下窗台,非常缓慢地行走着。
细瘦像火柴棍的双腿,已经很少做出正常行走的姿势了,她仿佛一个山顶洞人,披着不再艳丽、磨得起毛边的毯子,一步一挪,慢腾腾地往前。
穿越房门,穿越客厅,穿越餐厅。
她来到冰箱前面。
颤巍巍的、树杈一样的手抓住冰箱门,打开冰箱。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但被抆洗得很干净。
向饵已经感觉不到凉气了,她疑心这冰箱没有插电,但明明亮着灯。可是不够凉。
她捧起这颗蛋,最后仔细看看。淡灰色的蛋壳内包裹着漆黑的一团东西,蛋壳上缠绕的血管已经不再搏动。
安静极了。
冰箱的嗡嗡声听得很清楚。
确实没有冷气,因为最冷的东西在她心里。
向饵嗫嚅着嘴唇,什么都没说,只是亲了一下蛋壳。
蛋壳上冒出一丝红光,但也只是一丝,转瞬即逝,甚至像是幻觉。
向饵把那颗蛋放进冰箱。
她关上冰箱门。
一瞬间,她好像回到了当初某个傍晚,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女,下班回家打开冰箱,看到里面出现一颗蛋的时候,她吓得尖叫一声。
向饵冲缓地张开嘴,尖叫。可她的喉咙早已沙哑得像八十老太,根本发不出流畅的叫声,只能磕磕绊绊地叫出:
“啊……啊……咯……啊……”
她尖叫了,就像第一次发现这颗蛋的那个傍晚,她尖叫了。
它不会死,它一定不会有事。
向饵又打开冰箱门,看着里面,那颗蛋静静地躺在隔板上,什么反应都没有,没有红光,没有搏动的血管,没有曾经让她非常害怕的流光溢彩,更完全没动。
向饵关闭了冰箱门。
她冲缓地拖着步子,不知要去哪里。
房间里没有……没有活物了。她自己也算不得一个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