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质再像又有何用,演技零分,摆在那就是个花瓶。
“各就各位吧。”姜塍烦心地挥挥手。
池笍点点头,走到那搭好的走廊尽头站好,等待姜塍的指令。
“下腰,歪头,左脚折出去一点。”姜塍在镜头里指导,“等会儿‘跑’起来的时候先慢慢的,然后再突然加速,姿势尽量怎么怪异怎么来,你最好想象自己就是个浑身没骨头的怪物。”
池笍脑子里幻想了一下,找到了一点感觉,好在她平时没少看恐怖片,那些技巧感觉信手拈来。
和池笍对戏的男主叫阮云晖,年过三十五,不过长得还和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似的,他持剑,立在走廊的镜头,等待作为“鬼”的池笍靠近,这个镜头里,他只需要说一句台词,然后帅气地挥手来一刀就可以。
池笍活动了一下筋骨,进入了状态。
她的腰很软,下腰之后,手可以直接碰到脚跟,从正面的视觉来看就好像是她的身体折成了两半。
池笍先是缓慢地移动身体向阮云晖靠近,走廊的背光很暗,池笍扭曲肢体,缓慢移动的时候,似乎能听见她骨骼嘎吱嘎吱的声音。
“快!”
姜塍一声令下,池笍猛地加速,人们开始看不清她的动作,只感觉像是披了一层皮的残破骨架在快速靠近,池笍的黑色长假发拖在地上,她睁眼的满汉怨念的眼珠子在动作时,从发间若隐若现,无比惊悚。
就算对面的阮云晖知道池笍只是在演戏而已,但看见这么一个狰狞的“怪物”冲自己跑来,表情还是情不自禁带上几分真实的恐慌,说台词的时候都卡壳了一下,不过姜塍把那看成了他的自由发挥,似乎还挺满意的。
“好,卡!”姜塍兴奋地拍了板,招招手把池笍喊到身边。
原本以为以池笍的演技,怎么也得互相磨合个半小时,结果对方一上来就这么上道,眼神表情都陷入在氛围里,情绪十分到位,算是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惊喜。
“你跑到一半的时候,记得看镜头,就用刚才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姜塍又点了点旁边的造型师,“给她的脸上抹点血浆,看着太白净了。”
“好。”小雪连忙去拆血浆瓶子,倒在手上,往池笍脸上抹了一些。
姜塍是个精益求精的人,让池笍跑了七八次才满意收工。
阮云晖一听下戏,道具一甩,坐到了边上的躺椅上,小茶一沏,小风扇一吹,十分地惬意。
而池笍这边可没得休息,她下一场的造型和现在不同,要去换装。
“小雪带她去换装。”
池笍听见姜塍说结束,松了口气,拍拍手,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
这时,副导演附在姜塍身边耳语,“柏常来了。”
“什么!柏常姐姐终於来啦!”边上的姜妍跳起来,“我要找她玩!”
池笍正在一边整理被血浆沾到脸上的头发,听见姜妍的声音,动作顿了一下,转身往回走。
结果……一转身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柏常和白园园两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鬼啊!”跟在柏常后面的白园园一嗓子差点把池笍送上天。
她捂住耳朵,等白园园那声过去了才开口,“圆圆,是我。”
“你……你你你什么你,你是谁啊?”
也不怪白园园,池笍此时的妆容惨白,还带了鲜红色的美瞳,嘴角旁,甚至脖子上都挂着黏糊的血迹,加上铺散的黑长发,实在太贞子本贞了。
“头发全粘脸上,你看得见路吗。”柏常眉头轻蹙,伸手向帮池笍撩开缠在脸上的发丝,抹开血浆后,那白净脸蛋的雏形才看看显露。
池笍看见柏常手上沾满了自己脸上的血浆,睫毛快速眨了眨,不太自然地回,“柏老师你好!柏老师再见……我先去换装了。”
……
第二幕的戏,池笍要被吊在半空中,此时的“鬼”被阮云晖饰演的男主划了一刀,正处於魔化的边缘,她需要演出那种被激怒的疯狂。
被威压掉在半空,身体处於腾空的状态,没有着力点,做动作的难度系数上升,而姜塍的要求又高,池笍不敢松懈,即便腰和胯被威压勒得难受不好呼吸,还是咬牙坚持。
因为设定,要求池笍的动作幅度很大,这对於池笍来说是个挑战,对於配合他的威压师更是个难点,两者之间需要默契的配合,才能在一上一下的节奏中找到配合点。
“卡——”姜塍一板定音,不多折磨池笍,“完美,池笍做得很好。”
这是拍了这么多条,姜塍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夸池笍,后者轻轻笑了下,心里竟然感觉比初评级得A还开心。
“谢谢姜导。”
“行了。”姜塍现在对池笍的印象比之前好了些,也懒得和她说那些客气话,手指了指,“下场拍你和柏常的对手戏,等下我带你找她对对动作。”
池笍解威压的动作停下,“……好。”
说起这个……她事前做了那么多功课,把什么事都算进去了,唯独没料到,一个跑龙套的还能和柏常有对手戏。
剧本到手的时候,池笍差点把头发抓秃了,她可真是在尽职尽责地给自己挖坑,这坑还不小。
……
编剧给男主的设定是一个会幻术的捉鬼师,可男可女,幻术高超到仅一个转身就能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而柏常客串的就是他其中的一张“脸”。
柏常的妆很简单,甚至不用怎么做发型,她身上套了件和阮云晖一样的墨黑长袍,女性的柔美被男装打扮中和,一手持剑,伫立原地,身姿飒爽。
池笍看见柏常装扮的第一眼,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她去演花木兰绝对合适。
姜塍拿着剧本走到两人边上,开始给她们对戏。
柏常和池笍面对面站立。
这个镜头池笍没有台词,主要是配合柏常的动作,被她成功“击杀”就行。
“等会儿你就冲过去,然后直接掐住她的脖子。”姜塍说着抓起柏常的手往池笍脖子上摆,“尽量逼真一点,手指扣得用力一点。”
柏常轻轻把手贴上池笍细腻的肌肤,虚空一握。
随后姜塍转头看池笍,“能演哭戏吗?”
“可以试试。”
“那加一个吧,你等会儿被掐住脖子就开始流泪,你俩对视,然后池笍默默流泪,哭的美一点。”姜塍低头指着剧本,没看见对戏的俩人都是一脸的尴尬,“然后柏常看到她哭,你要愣一下,给池笍一个反击的机会,行吧,不复杂吧。”
“嗯,明白。”池笍点点头。
剧情确实不复杂,顶多就是哭戏有点麻烦,要是平时池笍有信心可以进情绪进得很快,就是不知道等会儿对上柏常这张脸,她还能不能哭出来。
正式开拍,两人站到绿布前,池笍摸摸自己一会儿就要被狠掐的宝贝脖子,深呼吸,做好准备。
“开始。”
“孽障!今日有我在,你休想再胡作非为!”柏常入戏很快,台词功底也很好,和现在过分依赖配音的新人演员不同,一看就是下过功夫,语气的选择,每个词语之间的停顿和重音都是经过设计,加上那双细长凌厉的眼神,气势逼人。
上演技课的时候老师和池笍说过,如果遇上会演戏的前辈,你甚至不需要什么演技,就能被对方的情绪自动带入角色,柏常就是这样的存在,池笍在她的注视下,觉得自己仿佛真成了那作恶多端的恶鬼。
池笍做出要逃的动作,但还是被柏常擒住,细长的手指搭上她的脖颈,因为刚握过剑,触感有些冰凉,皮肤起了细细一层小疙瘩。
池笍仰仰下巴,好让姜塍拍颈部的特写。
她睫毛颤了颤,细长的眉轻蹙,成功挤出两滴泪水,池笍保持状态,静静与柏常对视,示弱与求救写在眸子里。
“掐!掐!柏常掐她!”姜塍在监视器后面喊。
柏常手部力量收紧,指尖陷入池笍娇嫩的肌肤,很快就看见她脸上被掐出深红的血色,目光对上她湿润的泪眼,看清那眼底悲伤寂寥的情绪,一颗滚烫的泪划过池笍的脸颊,滴在柏常的手背,空气静的仿佛能听见那一声“啪嗒”,柏常心底一震,手指动了动,募地松开。
“卡卡卡!”
池笍正思索是不是自己刚才哪里表情处理的不好,急性子的姜塍已经开说了,“柏常,刚才不是告诉过你,手要抓得狠一点吗,镜头里看起来,你这就和轻轻摸了她一下一样。”
“抱歉。”柏常收回手。
柏常语气和表情还是一派的平淡如水,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刚才有多不专业,因为带入了个人情感,才导致了这种低级失误。
可似乎失误越低级,就难改,接下来的十分锺……
“柏常,你今天是不在状态吗?我也不要求什么,就是要你掐得用力点。”
“抱歉。”
“池笍你痛吗?”
池笍连忙摇摇头。
“你看她都说了不痛,你掐就是了!”
柏常:“……”
边上围观的白园园,默默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她觉得自家老大现在最想掐的不是池笍的脖子,而是她的,呜呜呜呜呜呜!
好在柏常还是有点专业演员的职业操守,也懂得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NG一两次之后,就通过了。
“疼吗?”事后,柏常连忙放下手里的道具剑,撩开池笍脖子的头发查看。
池笍摸摸脖子,“没事。”
“抱歉,我很少出错的。”柏常有些自责。
今天对戏之前,她也不知道池笍会有这么好的演技,她原本心里就藏着事,被池笍这么一看,节奏差点就被她带着走了。
“你演的很好,如果对手不是你,我入戏也不会这么快。”池笍松了口气,她刚才一直害怕自己会出错。
可能是自尊心作祟,她唯独不想在柏常面前出丑。
“给池笍补一下妆,等下拍下一条。”
边上待命的小雪忙走上来,替池笍补妆。
……
第二个镜头开拍。
“大人,死之前,我愿意把你一直想知道的那个秘密告诉你,这是我曾经为人的最后一点记忆,请您代替我将它牢记。”
池笍委身靠近的时候,发丝抆过柏常的脸颊,开口的时候,会有热气轻拂而过。
后面的“台词”只需要做个口型动作,剧本里没有写台词,这里的“话”是要留给观众的悬念。
柏常不自觉动了动喉结,耳廓的颜色已经染成浅红,就连她这个当事人都开始期待池笍接下来的话。
池笍嘴角一勾,露出狡黠的模样,唇瓣轻启。
“身份证带了吗,下午办手续要用。”
柏常:“……”
“停!”
“震惊,动容,我要的是这些,你一脸吃坏肚子的表情怎么回事?”
“抱歉,重来。”
池笍退开,偏过头去的嘴角却带了笑,没想到柏常这么不禁逗。
而且她刚刚才发觉柏常吃瘪的表情特别有趣,毕竟她这人平时脸上总是挂着迷死人不偿命的营业笑容,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偶尔的反转,让人有一种终於扒开她假面的……暗爽。
有过一次心理准备之后,柏常的表演就恢复了滴水不漏的水准,一次就过。
第三幕,柏常反击挥剑,刺中池笍,池笍往后仰去。
这里池笍身后垫了垫子,只要求她在倒下的过程中身子保持相对绷直的状态,不能臀部先着地。
这里两人倒是都没有失误,只不过姜塍想要多拍几段素材之后再选。
池笍砸了五六次,终於结束这天的任务。
“没事吧?”柏常上前,“能起得来吗。”
池笍抬抬手臂,“你压着我,我怎么起。”
“……”
……
卸妆,换好便服之后,池笍摸到姜塍的休息室,她知道再过一个月就是姜塍新电影公开试镜的时间,但报名的时间已经过去,她打算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斗胆向姜塍自荐,要个面试的名额。
来前池笍做足了功课,如果姜塍不介意,她可以连做十分锺自我介绍不卡壳,还带背诵八百字剧情理解。
正当她沉了一口气,抬手准备敲门的时候,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诶!妞。”
“谁?”
眼前是个完全陌生的男人,黑西装,粗硬胡渣,剃了个寸头,还带个墨镜。
“我们头找你。”
池笍冲疑:“你是黑s会的吗?”
原身到底是多能得罪人,前有周萍卫曦珂联手抹黑,现在还来个这么胆大包天的“社会哥”,光天化日,剧组人来人往的,就要约她见老大?
“刚才不是还一起演戏呢么。”社会哥嘟囔一声,“就那个阮云晖,想约你谈谈。”
“谈什么?”
“你还装不知道啊?”社会哥一嘴地道东北话,头一别,“咱老大是阮月泉阮小姐二舅,你不和她玩的挺好,前两天还给你刷了一百来万呢,回家后成天在我老大面前念叨你。”
“阮月泉?”
“对,就是啊,你可真有能耐。”社会哥给池笍竖起一大拇指。
池笍心里咯噔一声,这句“你可真有能耐”在她眼里就是□□裸的威胁。
刚解决一个姜妍,现在又来一个阮月泉二舅?
她造得什么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