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没人回话，柏常终於察觉不对劲，她睁开眼，看见站在身前的池笍，有些惊讶，“怎么是你？”
池笍忙回话，“唐钰姐说你不舒服，让我来……看看。”
唐钰那点心思柏常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了，柏常闭闭眼，“我很好，你别陪她们折腾了，等会儿的戏有感觉了吗，要不要我先陪你对对？”
池笍连忙摇摇头，她和别人不一样，有镜头在的时候，就开启工作状态，做什么都能敞开了手脚来，但没镜头的时候就喜欢整个人缩着，俗称省电模式，所以私底下对戏可能还不如镜头前面状态好呢。
“不用。”
“那坐下吧，别老站着。”
池笍坐下，小心翼翼瞄了眼她惨白的脸色，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柏常的目光看过来，仿佛一眼就能看穿池笍的心思。
“你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池笍说，“为什么不愿意吃药。”
“吃了会犯困，那下午的戏还拍不拍了。”柏常闭闭眼，池笍总感觉她说话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池笍抿起唇，视线垂下的时候，看到柏常放在身侧的手，十个手指的指甲都已经冻得泛青了，这大夏天的，这么久都没缓回来，还好意思说自己没事。
“但是如果你一直熬着，熬进医院，就不止下午的戏拍不了了。”
柏常重新睁开眼，刚想说些什么，池笍就已经将泡着茶的杯子递到她嘴旁。
“红枣桂圆枸杞茶，喝这个总不会犯困吧。”
茶的气味很香，放在鼻下闻闻就觉得十分醒神。
柏常垂下眼，伸手，默默接过杯子。
“喝吧，不烫。”
柏常点点头，张嘴凑近，几口下去，明显脸色好了很多，因为凑得近，连鼻尖都被水汽熏红，看着有些……可爱。
诡异的可爱。
池笍摇摇头吗，甩开这个恐怖的想法，肯定是自己太少见到这人弱势的模样，偶尔见上几次觉得稀奇罢了。
“你还挺会照顾人。”
“嗯，习惯了，对谁都一样。”
“对谁都一样……”柏常喝茶的动作停下来，掀起眼皮，看向池笍，“那你知道对一个喜欢你的人这么体贴温柔的后果，是什么吗？”
池笍心一慌，才想起这茬来，都怪柏常和她平时相处的感觉太正常了，正常到她以为对方已经放下了过去的情感，冷不丁这么被提起来，她还有些不自在。
“抱歉，我以后不会了。”池笍作势要起身逃离。
是啊，她在想什么呢，拒绝完别人又装作没事的靠近，这不是偶像剧里绿茶女配才会做的事情，她既然下定决心要远离这个人，就不该和她私下有半点瓜葛。
“别走。”
柏常从躺椅上起身，拉住池笍的手，站在她身前，身高的压制让后者被迫只能仰头看她。
“柏常？”
对方的表情在池笍的角度看来有些深不可测，那双眸子深处的情感，复杂得难以解读。
柏常没有说话，目光落在池笍微启的嘴唇，缓缓低头靠近。
一高一低，池笍还被缩在椅子和对方身体之间，根本毫无躲避的空间，她收紧了握在扶手上的手，内心防线牢牢紧绷似乎只要柏常在靠近一点，就会拉响警报。
柏常盯着池笍颤抖的睫毛，能够充分感受她内心的紧张，唇依旧在向她靠近，只是在快碰到的时候，刹车停下，没有退开也没有再靠近，池笍缓了口气，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样的拉锯战对她来说更加煎熬。
温热的气息交织，每一下都撩在她的心尖上，扣在扶手上的指甲已经用力到泛青的程度，池笍最后的防线被击破前，柏常轻轻一笑，直起了腰。
“开玩笑的，我不会强迫你，刚才……当陪你对戏了。”
池笍放下心口的石头，用尽全力呼吸新鲜空气。
这人，她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
到底还是专业演员，回到片场的时候，两人已经整理完心里的情绪，表情看上去与之前并无差别。
池笍率先一步进到水里。
上条停止的时候她俩已经在水里了，所以刚才入水的镜头可以不用补拍。
“准备好了吗？”姜塍拿着对讲机问。
两人点点头，牵着手一起沉入水底，正好是正午，阳光射入湖水被波纹扭曲成细碎的光，池笍凝视着那光，然后是柏常的眼睛。
柏常对她比了手势，然后捂住脖子，做出痛苦的表情，成串的水泡从她嘴边飘走，池笍靠上去，捧住她的脸……
“卡！”姜塍喊，“池笍你亲之前的表情不要像去赴死一样悲壮，你是要救人没错，但这个人是你喜欢的人，你得稍微着急一点再带点心疼，行吗？能给吗？”
池笍：“……”
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刚才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赴死。
旁边的柏常听到姜塍的话脸都黑了，默默接过唐钰的帕子，抆拭脸上的水。
“池笍，我问你呢，能给点我要的情绪不？”
池笍忙点点头，“能，能的姜导。”
“把我当成你喜欢的那个人好了。”
“嗯？”池笍回头，“你说什么。”
柏常定定看着她，声音没什么起伏，“我说，把我当成你喜欢的那个人，这样总亲的下去了吧。”
即便她伪装的很好，池笍还是从她眼底看到一丝被隐藏的苦涩，莫名的，连带这她的心脏也有些揪痛。
“知道了……”
池笍努力回想常竹的模样，那张曾经每晚伴她入睡的脸，集优雅温柔沉着为一体的存在，恍惚间，那双饱含柔情的双眸似乎与柏常的重合的。
明明长相完全不同的人，却有着奇怪的相似之处。
唇瓣相触的瞬间，池笍才察觉对方的嘴唇有多么柔软，软的……她忍不住想再咬一口。
“好！这次好多了！”姜塍兴奋道，“你这丫头果然还是要说两句才能清醒一点，现在演得多好。”
得到来之不易的夸奖，池笍却并没有感到开心，她扯扯嘴角，向姜塍道谢，然后捏着毛巾，悄悄低下头去，抆拭留在唇上的温热触感。
舌头抵了抵牙，舌尖尝到一丝甜味，是她方才在红枣桂圆枸杞茶里加的方糖。
“抱歉。”
柏常掀起眼皮，“有什么好抱歉的。”
池笍语塞，她只是下意识的这么说了。
单纯觉得，柏常不会开心，在演吻戏的时候，被她当成另外一个人。
晋*江独家首*发
……
两周后，D国
PheNIX九人在下午三点的时候下了飞机，入住提前安排好的酒店。
这一次来，除了看池笍走秀，还有一个更主要的目的——拍摄团综。
一般来说新团的团综制作成本都不会太高，有的甚至直接拍些宿舍日常就敷衍了事，不过HM在这点上从不抠搜那点小钱，直接把九个孩子一起拉来D国，要拍就拍好点。
团综的拍摄路线制作组已经事先设计好三个方案，等待唐钰的最后拍板，毕竟挑就挑些风景好的地方，到时候美景美人配佳肴，不比让九个人累死累活在外面跑着做综艺让粉丝开心。
九个人两人一间，总会剩下一个要住单人房，她们用猜拳的方式决定了住单人间的人选，各自拉着提包入住了。
池笍就是那个抽到单人间的幸运儿，不过也好，她第二天一早就要凌晨起床做造型，和其他人一起住必定会吵到对方。
晚饭的时候，所有人到酒店一层的自助餐厅吃饭，池笍因为有些累，睡了一觉才下来，比其他人都晚了十几分锺。
走到餐厅的时候，她才发现娄钰也在，而她身边还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西装，眼下和嘴角都有一些皱纹，看上去约莫五十岁左右。
“池笍。”娄钰的位置正好正对楼梯，看到池笍出现眼睛发亮，“你睡醒了啊，快过来吃饭吧，我们拿了很多。”
池笍点点头过去坐下，“娄钰姐好。”
娄钰笑，“你来晚了应该还不知道，我和你介绍一下吧。”
她手指指自己身旁的男人，“这位是我的丈夫，D国人，明天也会一起来看展。”
男人和善一笑，向池笍伸出手，用不太标准的中文向她问号，“泥好，窝是……常竹。”
“常竹”两个字像是警锺，敲得池笍身体一震，她用惊讶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男人，语气急切，“你说什么？你叫常竹？”
她的思绪一下变得很乱，对啊，既然穿书的时候可以改变姓名和长相，那性别也是一样，是不是有可能她的常竹姐姐附身到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男人侧耳，因为池笍的语速过快，没能听清楚她的意思，“sorry？”
娄钰叹气拍拍他的肩，用英语和他沟通，“说过多少次了，是zang不是cang，而且你刚才念得是翘舌音，应该是平舌音，跟着我再念一次，藏竹！”
男人耸耸肩，表情十分无辜，“躲藏，不就是念cang，明明就是一个字为什么会有两种读音？”
“你先生很幽默。”唐钰笑道。
娄钰冲她摆摆手，指指脑袋，“倔的很。”
池笍听到只是个误会，忙松口气，随后为自己刚才不礼貌的反应道歉。
“没事的，他又听不懂。”娄钰冲她眨眨眼，“所以我经常用中文说他坏话，谁让他不好好学的。”
其他人又是一阵笑，“藏先生这么可爱，娄钰怎么这么欺负他啊。”
“他还可爱？”娄钰差点翻出一个白眼，“只要他别再给我乱花钱，我就谢天谢地了。”
多亏娄钰两夫妻活跃气氛，众人聊得十分开心，而坐在旁边的柏常则是全程专注点都在池笍身上，早已将她方才奇怪的表现收入眼底，落在池笍脸上的目光掺杂了一些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