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在幽暗微冷的夜色下有点凉,仿佛裹着含着冰的风,顺势起浪,打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但如果仔细听,又会发现那幽凉如霜雪的声音下还覆着一层亟待冲破屏障的郁结。

花江郁看着这个昨夜与她一起在这张大床上交颈而缠的人, 见她背部的曲线仿佛僵在了原地,又慢慢放松,继而缓缓转过来,和她面对面。

寂静的黑暗中只剩下两道绵长的呼吸。

季寻池没想到花江郁也没睡,而自己竟然一直没发现。

她稍稍想了想,忍不住在这个气氛霎时有些严窒的夜里思索了从前。

她曾经和花江郁小吵起来的时候, 对方是否也是如现在这样, 夜外乌云遮月, 幽寂一片中她无所觉地睁眸至更深的夜?

光是想一想,季寻池的心就有些细细麻麻的不适。

因为她想起了自己。

想起了自己今夜的辗转反侧,想起了她决定离婚前如困境囚徒般的茫然难断。

这些思绪在脑海中反反覆复,看似过了许久,其实在现实中不过只是一两道呼吸的停顿。

花江郁一直在静静等待着季寻池的回答。

又两秒,她听到面前人开口了。

对方的声音有些缓,在苍茫的夜间有种难言的温柔之意。

“并不是你下午的话让我为难,在这件事情上我已经表达了我的想法,真正让我苦恼的是……”

季寻池说话的速度相较以往有点慢,似乎是不太习惯这种感觉。

但她分明应该是习惯的。

因为她说过许多甜言蜜语,痴缠乱语,未尽的那些应当是信手拈来,毫不冲疑。

但她偏偏冲疑了。

花江郁忽有种奇异的预感。

她想追问,又怕打断这种奇怪的、又有些令她忍不住心生沉醉的氛围,只好默默等待着季寻池未说完的话。

心脏在一下下地跳动、紧张,如震耳的鼓声,可惜这鼓声只有她一人能听清。

“……真正让我苦恼的是,我担心你会因为我的话难受、伤心,我不想见到你情绪低落的样子。”

缓缓地说完,季寻池拢了拢被子,像是借着行动分心在掩饰生涩和尴尬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