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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

内侍从宫娥手中接过鸩酒,随着天子踏入了镇国公主府的大门。

穿过庭院,一路走向内堂,奢华的景致一一映入眼帘,李隆基的眸光却比方才明亮了不少。

如此穷奢极欲,还不知足,他与她走到今日这一步,绝对不是他的错。

内侍递了个眼色给紧随的羽林军统领,这偌大的镇国公主府,沿途空荡荡地不见一人,当心有诈。

羽林军统领心领神会,抬手一挥,示意将士分成左右两路先行开路,以免公主设局玉石俱焚,伤了陛下。

内堂的大门敞开,隔着朦胧的山水屏风,隐约可见公主提笔书写的身影。

李隆基一步踏入内堂,龙靴踩上了一张诗笺。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只匆匆地扫了一脸,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铁青。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余。”

他狠狠地踩上了这张诗笺,足尖用力,诗笺很快便在龙靴下碎裂开来。

“怕了?”屏风之后,公主徐徐开口,声音寒凉,听不出半点情绪。

李隆基怒然抬眼,“你要举国搜集她的诗文,我准你!你要厚葬她,我也依你!姑姑,这三年来,但凡你想要的,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你我本可以相安无事……”

“你能把她还给我么?”公主猝然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难得地带着一丝轻颤。

李隆基沉默不语,呼吸比方才沉了许多。

“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公主垂头看着方才写下的这两句话,眼底悄无声息地涌起了一抹泪光。

“她弄权多年,身后的势力庞杂,我也有我的难处……”时隔三年,他终是愿意直面当年的那件事。

公主只是淡淡地冷嗤一声。

李隆基暗暗握拳,指节在袖底咯咯作响。

“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公主提笔沾了沾墨,一边写,一遍念。

“住口!”李隆基厉声大喝。

公主充耳不闻,继续温声念道:“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

屏风突然倒下,李隆基拔了羽林统领的佩剑抵在了公主喉前,“朕让你住口——!”

公主却笑了,终是搁下了笔。

她缓缓抬眼,眸光如死水般黯淡。今日公主并没有梳髻,鬓边的青丝长长地垂在肩上,如同她整个人一样,毫无生气。

剑锋嵌入血肉,血珠自剑锋处沁出。

李隆基慌忙撤剑,背过身去,“姑姑,你何必如此逼我?!”

“呵。”公主长身而起,哪怕已知今日是穷途末路,心底却从未有过一个“怕”字。雪白的长袍迤在身后,她漠然看向了端着鸩酒的内侍——虽说眼角已有岁月的痕迹,皇家与生俱来的贵气却丝毫未减。

内侍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把头垂下。

“斟酒。”公主长袖微扬,声音响亮。

内侍愣了愣,并没有立即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