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的眸光充满了讶异与绝望,不禁冷嗤一声,回头扫视宜秋宫中的其他人。太子妃与众女眷们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凡不知情的宫人,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相反的,只要是知情者,现在都已俯首跪地,沉默不语。
“一个……两个……三个……”李贤越数越难过,语气渐渐从愤怒变成了自嘲,可笑他自始至终自以为胜券在握,其实不过是一个傻子。
李贤眼眶已红,合眼深吸一口气,缓缓抬眼望向武后,即便今日已输,在废太子的诏令没有下达之前,他还是大唐的太子,他不能输了这最后的储君气度。
“母后好手段啊!”
武后神色平静,李贤没有慌乱求饶,他最后有此仪态,於她来说也算是一种欣慰了。倘若当初她与李治没有把全部心力都放在先太子身上,倘若她亲自教养李贤,倘若宫中不曾有过那一则流言,眼前这个俊秀的太子应该会是大唐的好储君。
只是,世无如果。从李治把他当成一枚棋子开始,她与李贤之间终有这一日。
“太子谋逆,意图不轨。”武后一边说着,一边走近李贤,话都是说给羽林军听的,“但凡东宫下属,一概拿下,审问定罪!”
武后这话一落,宜秋宫中便响起了一阵哭嚎求饶声。
一群羽林将士冲了进来,将宴上的东宫诸人都押了下去,不一会儿,宜秋宫中便安静了下来。
李贤握紧拳头,事已至此,再做反抗也是枉然。
“我告诉过你,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为何你偏偏就是不信?”武后与他只有三步的距离,她说这话的时候,满眼哀伤,却半点泪光都没有。
李贤冷笑,“亲生又如何?兄长不也一样,死在了你的手里?”
“他是病逝!”武后厉喝,即便过去多年,但凡提及李弘,武后还是觉得难受。那个儿子,是她与李治精心培育的大唐储君,他的死没人能想到。她更没想到,这个孩子的死竟会被人拿来当成中伤她的流言,将她贬成一个冷血嗜杀的无情母亲!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虽贪慕权势,却从未想过把刀子真剜到自己最喜欢的儿子身上。可世人已这样误会了她,这将成为她的第一处污点,千秋万世,永难昭雪。
“就算兄长是病逝,那儿呢?!”李贤嘶声怒喝,眼泪从通红的双眼涌出,声音似是被什么狠狠撕开,“今晚,母后难道不是在杀子么?!”
“本宫赐你毒酒了么?”武后冲上前去,一把揪紧了李贤的衣襟,咬牙道,“还是本宫赐你三尺白绫了?!”
李贤顿时语塞,自始至终,武后都没有下令将他下狱,亦或是赐死。
“你是大唐的太子!本宫也曾寄於你厚望!可谋逆者死,你为何偏要自寻死路?”武后的五指收拢,挑眉冷问,语声冰冷的好像利刺,“你监国多次,朝堂内外对你赞不绝口,你若不走这条歪路,谁能废了你?!”
李贤不信最后这一句,苦笑摇头,“以母后的能耐,能在我东宫安插那么多人,不能废我,还不能杀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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